诛心(五)(2 / 2)

“钟情蛊毒性未散,殿下始终是楚韶心尖至爱之人,如果被他得知你迎娶别人,情蛊必会反噬,这对他的身体有极大的损伤。”

淮祯本也没想让楚韶知道这桩婚事,他早想好了对策:“待他身体好些,将他安排到城郊的雅苑小住一段时间,等事情了结,我再接他回来,给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这...文家能肯?”既然是堂堂正正的名分,就绝不是男宠这么简单了。

淮祯冷笑一声,“文容语想嫁做裕王妃不过是为了家族荣耀,但这样心机深沉手段肮脏的女人,我断不会留她在身边,就算奉旨成了亲,最多给她个虚名养在后宫,父皇让我立她为后,殊不知这皇后可立也可废,待他驾崩后,皇后这个位置,还是由我说了算。”

刑部侍郎把认罪状取了来,淮祯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只觉眼疼,一眼都不愿多看。

他在刑部守了楚韶一晚上,第二日中午时,楚韶才悠悠转醒。

淮祯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忐忑地问:“小韶,你看得见吗?”

“..........”楚韶只觉得喉中苦涩,想必是被喂了药,他知道自己获救了,来救他的依然是啾咕。

他攒了些力气,抬起右手轻轻抓住淮祯晃动的手指,沙哑地说:“看得见...”

一旁的慕容大松一口气,看来昨日用的猛药是见了效果的。

淮祯心下安定几分,接过一碗温热的药,拿木勺一勺一勺地喂楚韶喝下。

这药有提神的作用,半碗下肚,楚韶已经清醒了许多,他的视野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出这是刑部大牢——他还在牢里。

微凉的手虚握住淮祯的大拇指,他弱声问:“啾咕是来救我的吗?”

“...是。我来救你。”淮祯心虚地不敢对上他期盼的目光,他将药碗放下,绕到床头,撑着楚韶的腰身扶着他坐了起来。

腹部撕裂般的剧痛让楚韶暗暗咬牙,不过半刻,冷汗已经布满额头。

刑部侍郎得了裕王的眼神示意,上前将认罪状摊开在楚韶眼前,恭恭敬敬地说:“楚公子,你在这上面盖个指印,再签个字,就能回王府了。”

“......”楚韶眨了两下眼睛,定睛去细看认罪状上的内容。

这一刻,淮祯恨不得楚韶是瞎的,瞎了就看不清认罪状里这些污蔑的话语。

上面写他“心毒善妒,恶意刺伤太傅嫡女,又纵容恶仆伤人,其心可诛,但念其认罪悔过的份上,允准戴罪出狱,事后需向太傅千金磕头谢罪,以此抵消罪孽。”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却看得楚韶云里雾里。

“啾咕...”他无助地抓着淮祯的手,眼睛可怜地看向他,“我没有刻意害她,你知道的,这上面都在胡说。”

“我知道,轻煦,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淮祯包住他无措的手,低声哄着,“但只有认了罪,你才能离开这里。”

楚韶不解:“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

“只有认罪,你才能免受无妄之灾。”淮祯没有正面答他的问题,一味地劝他屈服。

楚韶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的双眸涌上水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为什么是你在逼我认罪?”

“......”

“与其这样,我宁愿死在牢里...”

“楚轻煦。”淮祯打断了他的话,他语气肃穆了几分,“你这样倔,是在给我添麻烦。”

“......”

楚韶眨下一颗泪珠,委屈脆弱从脸上抹去,他垂下眼眸,淡淡地苦笑了一下,抬眼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不堪。”

他盖下指印,拿起毛笔签了自己的姓名,只是手有些抖,字迹不如往常那样齐整。

写下最后一笔时,一片血色喷在这些罪名上。

笔从楚韶手中脱落,掉到地上摔成两截。

他最后所视之物,是沾了血的认罪书。

继而视线彻底暗了下去,就像天狗食月那样,忽然从光明转向彻底的黑暗。

慕容暗道不妙,忙上前看他的眼睛。

抬手在他眼前晃动时,楚韶的眼眸静静地睁着,里面看似倒映着光,实则灰暗一片。

他探上脉搏,眉头紧拧地看了一眼裕王:本来用药已经避免了伤眼的后果,没想到殿下三两句话激得楚韶气血上涌,眼睛一并看不见了。

这跟当日三言两语把人气死是一样的。

楚韶摸索着握住淮祯的手,“你说过,要让我清清白白地出去。”

“殿下,是你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