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矮墩子以和他身手极不相符合的敏捷攀着墙上的突起窜了上去,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墙的那边,背起麻袋来,很快便消失在密密的树林中。
而在他离开了邱平的住处之后,没过多一会儿,一个高瘦高瘦的身影也窜了出去。
……
夜色深沉,红烛清泪。
屋子里温暖如春,厚实的棉被堆里,铁太保正自酣然高卧,呼噜山响。
在床的角儿上,却是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这是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女,身材纤细,虽然还没长开,却盈然已经是一个美人坯子了。
她浑身上下赤裸,未着寸缕,白皙的的肌肤上面有些淤青,似乎是因为寒冷,起了一层战栗。便是在睡梦中,她也是蜷缩的那般紧,眉毛紧紧地蹙着,眼中似乎有泪滴出来。
忽然外面响起来一阵儿破锣嗓子的大喊:“走水了!不好啊!”
“走水了!快救火啊!”
接着便是一阵乱糟糟的喧闹声和脚步声在寨子各处响了起来。
“他娘的,这是怎么了?谁在外头吵?黑山,把那厮给老子抓了来,老子要把他三刀六洞!”
铁太保给吵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
外面黑山那沉重瓮实的声音响起:“老爷,走水了,大火!”
“大火?”铁太保猛地翻身坐起来:“怎么回事儿,哪儿走水了?”
他赶紧披衣而起,及拉着棉鞋便是往外走去。
等他出来的时候,山寨已经是乱成一团,到处都是飞奔呼喊的人群,有的人手里还提着木桶,盆子甚至是痰盂这类可以盛水的容器,纷纷去救火。
一看到起火的方向,铁太保一张脸立刻便是阴沉了下来。
一盏茶时间之后,铁太保站在已经烧成了一片焦黑废墟,兀自冒着青烟的库房前面,欲哭无泪。
三当家的邱平,四当家的刘发成都来了,一个个也是脸色不好看。他们刚来山寨就碰上这事儿,只能用倒霉二字而已,两人也很识趣儿的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说。
这会儿其实已经是快天亮了,大约是后世五六点的样子,由此也可见那纵火之人是何等之精明,便是选的凌晨四点左右,这个人们睡得最熟,警戒防备最低的时候下手。
“老二呢?”
铁太保忽然开口,满脸阴森森的道。
周围的那些头目其实也早就都注意到了,发生了这等大事,二当家的竟然没来!
难不成说?一个个心中都有了些不好的联想。
一个素来和二当家的亲善,便是在他失势之后也并不背叛的头目站出来硬着头皮道:“回大当家的话,昨日二爷在俺房中吃酒,许久才走,怕是这会儿还在房中睡觉。”
他话音未落,一个头目便是飞奔过来气喘吁吁道:“大当家的,俺去查看了,二爷房中一个人都没有,被褥整整齐齐的,屋里头碳也是凉的,显然昨日根本没有生火!”
“啊?二爷这是要怎么地……”
“你眼瞎啊!这都看不出来!二爷这是跑了!”
“跑了?为什要跑?”
“现在上头有大当家的,下头三当家的四当家的都是有管事儿又能为的,他夹在中间儿算个屁?说不定还怕哪一日刀就架在脖子上了!再说了,自从这一胖一瘦二位来了之后,二当家的现在哪还管什么事儿?要说心头没怨气那是假的!换了俺,俺也跑!卷了银子跑!”
说这话的人显然和二当家的归心农很是亲厚,手里头也算有些势力,说话便有些肆无忌惮。
下面那些乱糟糟的议论声传了过来,铁太保耳朵还挺好使,给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心里头一股股的邪火儿便是窜了上来,忽然便是有些警醒他娘的,我对老二这事儿做的有些过了,看来早就有人心存不满!也好,趁着这事儿都露出些来,也让我瞧得明白!以后再慢慢儿收拾你们,咱们说来话长呢!
下面人猜测纷纷,大半想的便是二当家的怕是心存不满,卷了银子跑了,临走时候一把火儿把仓库给烧了。
铁太保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众人的议论声入耳,就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和别的山贼土匪的头目比起来,铁太保有一桩好处,公私分明。他自己自然是没少捞钱,但是多少还有些分寸,那些最好最值钱的劫掠所得被他收入囊中之后,也留一批出来放在公中。他的私房钱自然是藏在他的屋里,不知道是床底下,房梁上,亦或是地窖里之类什么隐蔽的所在,但是公中的银钱,都是放在库房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