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闷响,封莞吃痛地皱起眉,盒子从楼梯间摔出来,撞到她的小腿上又跌到地上。
封莞蹲下身把盒子捡起来。
年轻女人趾高气昂地走出来,封莞笑着把盒子递给她:“您的东西掉了。”
“如果不嫌脏的话,送你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哎,蓝蓝!”
一位妇人从楼梯间追出来,目光与站在门口的封莞交接,两人都有些愣住了。
试探般的声音响起:“莞...莞莞?”
封莞轻声:“嗯。”
小时候封莞话很多,喜欢缠着她问东问西,而她也总是耐着性子回答。结果如今,面对面站着,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钟雅美没话找话的说:“你都长这么大了啊。妈...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呢。”
“毕竟都十年了。”封莞随口应了一句,随即笑着把盒子递给她,“这个,给。”
“哦。”钟雅美尴尬地笑了笑:“你都听到了?”
封莞点点头。
“我丈夫的女儿,脾气有些执拗。”她解释道。
封莞的心似是被刺了一下,很疼。
“对了,你这些年过得好吗?你爸呢?”
“挺好的。”
“哦,那就好。”
彻底聊不下去了。
“您刚才不是要去追您女儿,快去吧。”封莞先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对话。
钟雅美应了一声,转过身。
她的脚步有些迟疑,半晌又回头。
封莞侧着身,手机贴近耳边,在打电话:“嗯,我在长廊这边,你去哪啦?”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重又清脆,慢慢消失在耳边。
封莞无力地垂下手臂,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脚步虚浮,有些站不稳。
她转身靠到一侧的大理石墙壁上,翻了翻手包,里面有烟、火机,以及一盒口香糖。
烟和火机是为了傅亦铭应酬时准备的,她到底没敢抽,而是丢了两粒口香糖进嘴里,使劲嚼着。
另一边,傅亦铭觉得烦闷,便走去酒店的露天窗台上透气。他习惯性摸了摸兜,什么都没摸到。
封莞有帮他带烟的习惯,于是他折返去找封莞。
遥遥望见她在和人说话,便没上前打搅。钟雅美回头的瞬间,封莞拿起手机假装打电话的模样被他尽收眼底。
傅亦铭从未过问过封莞的家庭背景,但从眼前景象也隐约能猜到一些。
她靠在墙上,嘴里嚼着口香糖,看上去十分疲惫。眼圈微微发红,半仰着头,傅亦铭能清楚地看到她下颌线上那颗小小的痣。
颓然又性感。
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熬夜的后遗症好持久——
他转身重新往露台的方向走,摸出手机给封莞发消息。
“来露台找我。”
五分钟后,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渐行渐近,一道墨绿的倩影停在他身边。
傅亦铭侧目,封莞神色如常,笑容依旧明媚动人。
“带烟了吗?”
封莞点点头,从手包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他,然后掏出火机。
傅亦铭接过,凑到封莞打着的火前,引燃一点星火。
他深吸一口,轻吐出口白雾。
“好像从来没有听封秘书提起过自己的父母。”傅亦铭漫不经心地问。
竟然会问起她家庭的事情,看来是傅友明的话刺痛了他。毕竟这件事由她而起,封莞觉得她理应担起安慰傅亦铭的责任。
傅亦铭有问,她就答。
“我爸妈很早之前就离婚了。”
“你是单亲家庭?”傅亦铭侧目看向她。
封莞点点头。
“其实...我小时候也会有人嘲笑我没妈妈...”封莞笑了笑,说:“刚开始会很难过,后来就想通了。他们也只会拿这个攻击我,有父有母却未见得有家教。所以我从来不在意。”
一阵夜风袭来,带着淡淡的凉意,抚乱她的发丝。
傅亦铭眸色深深地望着她。
她的眼睛很亮,唇角的笑容恬静动人,和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一直认为封莞是个温柔又强大的女人,可亲眼目睹这鲜明的对比后,还是有些许感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变得温柔,盯得封莞浑身不自在。
“所以,傅总您也没必要在意那些话。”
傅亦铭蹙起眉,不解地问:“在意什么?”
“刚才...小傅总...”封莞不确定地说。
难道是她会错意了?
傅亦铭浅笑一声,神情不屑:“你以为我会在意傅友明的话?”
不在意吗?不在意干嘛突然和她聊起父母。
“我和封秘书不一样。从小到大,没人会在我面前提起我的父母。”他将烟头按灭,回眸冲她挑了挑眉:“想知道为什么吗?”
封莞沉默。
他扬声:“通知游达本周上缴所有的财务收支报表,让财务部核查账目。”
“是。”
傅友明根本不会做生意,游达一直都在亏损。然而他私下买邮轮,买跑车,为美人一掷千金,挥霍无度。不用去查,傅亦铭就知道他必定挪用了公款。
傅亦铭念在血亲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就几个亿,他并不在乎。
只要他查,傅友明就得玩完。
封莞终于明白为什么没人在傅亦铭面前提到他的父母——
因为没人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