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瞧的呢?”阿音学着从前李十一那样敲了敲耳朵下方,“听的罢了。她自小能听见,她娘说,既有这个能耐,便去学倒斗罢,若听着了鬼魂,撒丫子跑便是,这才吃了这行饭。”
涂老幺新鲜得不行,两个灯泡似的招子往李十一的耳朵上一顿招呼,凑近了问她:“听的是什么?游魂说话?”
“脚步声。”李十一道。
正说着话,方才的姑娘又从楼上下来,咚咚咚地动静不小,见他们几个仍在吃,便点头笑笑,钻入柜台前噼里啪啦打算盘。
阿音将拭唇的巾子一扔,荡着水蛇腰上前去,往柜台旁一靠,三分媚骨七分亲近,问她:“这店里就你一个?你们老板呢?”
那姑娘扬了扬眉,笑道:“我便是老板。还有两个伙计,近来天儿冷,早早放回了家。”
阿音又问:“你叫什么?”
姑娘道:“棠玉,叫我阿棠也成。”
“阿棠,好听极了。”阿音往她身边靠了靠,在她手上摸了一把,“这天儿冷得不行,你冷不冷?”
不远处的涂老幺将瓜子壳一扔,嫌弃地下拉嘴角:“得亏是个女的。”
只见阿棠一怔,缩回手,笑得有几分尴尬:“习惯了,不大冷。”
语毕她又道:“客房的床铺备好了,水也烧上了,若用过了饭,便早些歇着罢。”
阿音笑着谢过,又谈笑了两句,方回来入了座。
三个人齐刷刷望着她,她翻了个白眼:“不是。”
天冷得厉害,打更的人也不出活儿了,万籁俱静,连几声狗叫也听不见,阿音乏了一日,简单梳洗了便钻进被窝,正仰躺轻叹一声想要休息,忽而听见外头传来轻轻的扣门声。
她皱眉狐疑地开了门,竟是宋十九抱着枕头站在门边。
小姑娘散着一头青丝,裹着单薄的衣裤,一双眼纳着灯烛璀璨的光晕,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不是冻的。
她跑进屋掩了门,拉着阿音钻进被窝里,轻轻道:“我有些怕。”
一面说怕,一面两眼放光?
阿音将被子提了提:“说实话。”
“我……我有心事。”宋十九扯着被角跑出来的线,像扯着看不见摸不着的情丝。
“怎么说?”
“我瞧见她,心便突突跳,不见她,心就痒痒挠。”宋十九尽量说得浅显些,可说完了,又觉得不是十分准确。她应当是一盆清水,李十一是底下的炭,她不远不近立着,便能将自己烘得暖暖的,心的最底层咕噜咕噜冒着泡,她若是近了,自己便沸起来了,手也不是脚也不是,慌里慌张不成样子。可她若远了,又是兜头一盆凉水在泼,十分提不起劲头来。
阿音正支起身子越过她掖被脚,闻她此言顿住了动作,半个身子罩在她上方,染了茉莉香的发丝垂下来,落到宋十九耳边,她瞧了宋十九一会子,未几便了然地挑了眉:“明白了,春心动了。”
宋十九抿住嘴,十分赞同地点着头,眼里的笑意仿佛含了阿音的香气,甜得从睫毛上溢出来。
阿音笑了笑,躺到一旁,想了一小会儿,问她。
“谁?涂老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