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她几乎是一路狂奔地来到郁晨的宠物店，上了三楼。下午热烈的阳光隔着纱帘明晃晃地照亮整个厅堂，郁晨大概累坏了，整个人还深陷在沙发上，睡得又沉又香。

她轻声度步上前，想亲吻他干净的脸，又不忍吵醒他。最终她决定去厨房准备晚饭，她想他一觉醒来肯定会饿。经过厨房时，却看到一扇虚掩的门，郁晨说里面是放杂物的，上次来的时候大门紧锁。

她愣了两秒，鬼使神差进去了。房间很小，没有窗，漆黑一片。她摸黑着找到了灯开关。

“啪嗒”一声，整个房间变成了橙黄色。

若能选择，洁白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踏入这个房间。可偏偏命运还是让她看到了。四面墙壁上满满都是自己的照片，还有当年纵火案的新闻贴纸。在这些照片里，洁白看到了六年前还没辍学的自己，有三年前在一家饭馆打工时的自己，也有刚来这座城市时每天早上骑自行车送牛奶的自己。那些角度，无一不是处心积虑地偷拍。

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为何每年都能收到小动物的尸体，仔细想想，也只有开兽医店的郁晨才能做到吧。原来这些年他一直跟踪她，报复她，在她生不如死时故意接近她，让她爱上他，只为了时机成熟后更大的报复。从头到尾，她都不过是他手术台上的小白鼠，还傻傻地以为自己看到了白茫一片就是希望的光亮。

回过神时，郁晨一脸冰冷地站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她错觉在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中藏着莫名的哀伤。

那是一个让洁白毛骨茸然的短暂对持。

他缓缓开口了：“你说那十三个受害者你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可你唯独忘了一个人，她并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那辆起火失控的公交车给压死的。她没有当场死亡，重伤昏迷，一直在医院救治，后来新闻也没再陆续报道，所以不了了之。”郁晨咬牙切齿地望向他，眼中却含着滚烫的泪：“她就是芳芩，她后来成了植物人，拖到去年才断气，死的时候六十斤都没有。”

洁白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害怕地退后着。她真傻啊，老天怎么可能对她心慈手软啊，她早该猜到的。

“洁白，对不起，这些年，我无法不恨你。”毫无感情，字字珠玑。

是的，每去医院看一次芳芩，郁晨的心就会绞痛一次。他一遍又一遍地问：凭什么？凭什么凶手的女儿还活得好好的，自己心爱的人却要承受如此残忍的折磨。

这个善良的女孩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曾为他的世界打开一扇窗，告诉他世界很美。他相信了。然而讽刺的是，他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世界所谓的美好，她却因为这个世界的丑陋和黑暗永远地闭上了眼。

整整六年，那些深藏的爱，那些刻骨的恨，再找不到出口。

他无法自拔，只能一步一步走向复仇的深渊。

洁白大叫一声，撞开了眼前陌生的男人。她冲下二楼，经过消毒柜时因为害怕顺拿起了一把防身的手术刀。

一转身，郁晨已站在自己身后，她脸色苍白，颤栗着往楼梯道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