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没有眼力劲地问出来这个问题后,岁晏这才是真的生气了。
端明崇急忙想要补救:“阿晏,我是想说……”
岁晏眼尾发红,冷冷道:“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端明崇:“我……”
岁晏道:“殿下。”
他眸子泛着些冷淡,一时间竟然端明崇惊在了原地。
岁晏微微颔首一礼,疏离得令端明崇呼吸一窒。
“殿下不必多言了。”
端明崇从未被他用这种眼神看过,一时间竟然不知要说什么了。
两人一路无言,终于到了侯府。
马车停下后,岁晏连句话都没说,直接撩开帘子下了车。
端明崇有些慌乱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忐忑了一路,想了无数种方法想要给岁晏解释,但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此时瞧见岁晏这般决绝,他才终于慌了,在原地无措地愣了一会,才猛地掀开帘子,连马凳也不踩地跳了下去。
他几步走上台阶,没有瞧见岁晏的人,忙抓住一旁的海棠问道:“你家少爷呢?”
海棠茫然地指了一旁的长廊:“那儿去了。”
端明崇来不及说什么,飞快追了上去。
他原本以为岁晏当真气得不愿见他,但是刚拐过长廊,便瞧见岁晏拢着袖子站在一棵素心梅树下,似乎正在等他。
端明崇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岁晏听到脚步声,微微转身,瞧见有些无措的端明崇。
端明崇讷讷道:“阿晏,你听我解释……”
岁晏没有听,反而开口打断他的话:“殿下。”
端明崇抬头慌乱地看着他。
岁晏道:“那殿下现在分清楚,我是真的生气,还是想要同你撒娇的区别了吗?”
端明崇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岁晏瞧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抬步走上前,伸手一把拥住了端明崇,靠在他胸口小声道:“同你调个情怎么就这么难?”
端明崇愣了一下,才艰难抬起手,将岁晏温暖的身体紧紧抱住,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岁晏道:“若是我当真生气,连理都不会理你,你一天到晚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端明崇将额头抵在岁晏发顶,小声道:“我……我怕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你终有一日会离开我,之前我总是做这样的梦,你走得决绝,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许是幼时之事,或是端明崇太过在意岁晏,惹得他总是有些患得患失。
饶是把人牢牢抓在掌心,心底依然有一处害怕分离的惶恐。
岁晏突然有些心疼,他回抱住端明崇的腰,道:“都说了,只要你不主动推开我,我是不会走的。”
端明崇道:“我还是觉得不安……”
岁晏还要再安慰几句,一旁突然传来一串咳声,将他吓了一跳。
岁晏转身望去,就瞧见岁珣和君景行正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不知来了多久。
岁晏:“……”
端明崇:“……”
许是觉得这两人大庭广众太伤眼,岁珣微微垂着头去看自己腰间的剑柄,似乎在研究纹路;君景行抬头望天,眸子虚无,好似在研究自己的双眼为何被那强烈的阳光灼伤险些致盲。
岁晏讷讷地松开手,道:“哥哥,我回来了。”
岁珣一时不知道是该尴尬还是该怒斥好,许是想到了之前江宁的话,他忍了又忍,憋了半天才艰难道:“回、回来就好……吃早饭了吗?”
这都过了午时了。
岁晏老老实实道:“吃了。”
除了岁晏,几乎无人能让端明崇变色,他理了理衣袖,很快恢复到了平日的云淡风轻,微微点头:“岁将军。”
岁珣面有菜色,抱拳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端明崇道:“不必多礼,孤只是来送阿晏回来,很快便走。”
岁珣心道你要走就赶紧走,手一直往我弟弟腰上放什么,光天化日,都不知羞的!
岁珣不愿让自己太糟心,草草叮嘱几句,便继续去前院忙去了。
而端明崇虽然说着很快就走,但是又和岁晏在偏院里腻歪了半日,马上太阳落山了才离开。
直到端明崇离开后,君景行才去了偏院。
岁晏正靠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拨手中的佛珠,也不知在想什么。
君景行站在他一旁,将查出来的事一一说了,垂眸瞧着他动个不停的手腕,道:“如何做?”
君景行方才在说话时,岁晏一直在拨佛珠,直到他这句话问出,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才轻轻一顿,佛珠轻撞,终于停下了动作。
岁晏有些茫然地看着一旁小案上的蜜饯盒子——那是三四年前厉昭担忧他吃药太苦,专程让匠人打造的分格小盒子,能一下放好几种蜜饯或蜜糖而不会窜味。
岁晏一用便是四年,饶是四个角都磨得不成样子,也没有让人换过。
君景行看着他似乎有些异样,试探着轻声道:“侯爷?”
岁晏轻轻阖上琉璃似的眼眸,低声喃喃地重复道:“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