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我的!”霍虬哼了声,一手稳着飞艇,另一只手又去割压舱的袋子。片刻之后,那袋子便脱离飞艇向下落去,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他眼光准。竟然真砸在一门大炮上。虽然袋子里装的是铁块而不是炸弹,可是这百余米的空中落下一块数十斤的铁来,与落下一枚炸弹也相差无几,只听得轰一声响,地上火光四溅,那大炮被砸斜在地。而装着铁块地麻袋弹了两弹,扫倒一大片金兵和骡马。
“漂亮,我们来比比,看这回谁准!”郑冠群抓着一枚铁瓜,另两名掷弹兵也终于壮起了胆子,三人瞄着另一门大炮,正待扔下,霍虬喊了一声:“慢着,我也来。我喊一二三,大伙一起放。”
他一边说一边再去割挂着的麻袋,随着他的喊号。三个铁瓜和一个麻袋同时坠下去,在地面掀起一大块的烟尘。那门被他们选为目标地大炮,罩在一片烟尘中,想来是不能再用的了。
“咦?”霍虬皱起了眉:“铁瓜小,麻袋大,我瞧着……为何小的和大的是同时落在地上?”
他是跟着萧伯朗等人搞研究的,他们这群人,不仅敢动手,更是敢想。赵与莒也鼓励他们把事物往细处思考。引力之说赵与莒是教过他们地,但两个不同大小物体是否同时落地,却是赵与莒不曾说过地。
他原本想要细细思索的,不过战场之上,哪容他如此,在郑冠群反复催促之下,他不得不乘着风力尚可地时机,将飞艇驶向另一门大炮上空。飞艇的度不快,甚至连步兵都未必能追上。但对付金国笨重的大炮却是正好,故此下边的金兵便是想要带着大炮逃跑也难以成行。
这一次铁瓜炸着金兵的火药上,殉爆不但将那门大炮炸毁,还将左近的金国士兵尽数炸烂,也将金兵最后的抵抗意愿击碎了。谁都不希望这个半空中飞着地怪东西来到自己头顶上,扔下来两会爆炸的铁瓜来,因此,金军完全乱了。
“飞到那,飞到那。那有帅旗……好家伙。逮着大鱼了,你瞧那里有个抬头盯着咱们的家伙么。他边上地人还在收拢士兵,去给他一下子!”郑冠群原是个胆大的,见底下一大片金军都乱了,唯有一队人马还算肃整,他们当中还有人似乎在努力收拢乱兵,郑冠群便改了主意。
“可是军令让你炸大炮……”
“扯,若是炸了敌军主将,岂不更胜过炸上一两门大炮?”郑冠群兴奋地道:“听我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临阵应变原是常理!”
他胆子大是惯了的,霍虬看了他一眼,还有些迟疑。郑冠群沉下脸来:“没胆子做?老子担了全责,若误了事,老子去受军法,与你没有干系,如何?”
“谁怕了,谁没胆子了?”霍虬哼了声:“你若小看我,信不信我将你从这上头扔下去!”
他一边说一边调整航向,郑冠群眼见朝着敌军主帅过去了,心中甚是兴奋,也忘了与他争执。
“大人,快退,那怪物冲咱们来了!”
一个亲兵看到飞艇飞来,一手抓着伊喇哈布,情急之中,他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伊喇哈布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只是喃喃地说了声“完了”。
确实完了,金国原有冯元朗那般的勇士,可在宋人火药武器前,个人武勇已经完全不值一提。金国好不容易学着宋人造成了大炮,可宋人却又有了空中飞行的武器。伊喇哈布觉得大金就象是一个精疲力竭的追逐,好不容易赶上目标的时候,却现目标又在前方老远了。他知道铸成火炮已经是金国的极限,原本以为这可以拉近与宋国武器上地差距,再凭借出其不意的偷袭、蒙元的相助,就算不能灭掉宋国,至少可以延缓一下金国衰亡之势,然而,这两日的青龙堡之战,让他这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那亲兵见他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也不管许多,起身跃上他的马,在背后夺过缰绳,拍马便走。他护着伊喇哈布一走,原本还努力保持秩序的亲兵队便也顺势退了下去。唯一约束金兵溃败的力量也消失了,金兵的撤退象退潮一般干净,郑冠群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幕,不住地骂着霍虬:“便是你迟疑,到手地功劳也叫你放跑了!”
金兵三面围城,原是打着围三阙一的把戏,西城处一溃,其余诸面自然跟着溃败下去。秦大石在城中见着这一幕。抓着旗帜正要举起,城中的罗安琼极是兴奋,知道轮得自己出场,但秦大石又将旗帜收了回来。
“不成,金人此次攻城过于有恃无恐,怕不仅是有炮那么简单。他们起初想引我出城交战,攻城时围三阙一,都是因为他们认为野战有更大的把握,他们野战定然还有埋伏,或是一支精锐骑兵……”他心中暗暗想,打消了派罗安琼出去追击的念头,反正获得了胜利,金军不退下去整休个两日,便再也无力攻城。“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若是想与金人大战。徐州城下还有的是机会。
罗安琼眼睁睁见他又将令旗收起,愤愤然一挥手,他知道秦大石看似老实,实际上比谁都固执,故此也不去找秦大石理论,自马上跳了下来,寻了处干净些地地方躺下便睡了。他到现在也支撑了两日一夜,早就疲惫至极,这一躺下。片刻后便是鼾声如雷。
就在青龙堡外,一处缓坡上,孛鲁在马上昂而顾。溃逃下来的金兵让他面露不屑之色。
“这便是号称金国精锐的将士?”孛鲁之后一个蒙胡年轻贵戚不屑地道:“以数万之众攻万人之城,竟然溃败如斯!”
孛鲁回头望了他一眼,目光冷冽如冰:“成吉思汗以十五万之众攻二万人地城寨,同样溃败如斯!”
若是汉将如此说来,那蒙胡贵戚必然要咆哮反目,但孛鲁不唯位高权重,本身也如他父亲木华黎一般是蒙元宿将。他这话说得那贵戚只是面红耳赤,虽然还不服气,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看来宋军谨慎,并未出城追杀,算是他们又胜一着。”等了好一会儿,见连行动不便地伤卒如今都被架了来,孛鲁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金人如此大败,宋将兀自不出,若不是他胆小如鼠。那便是一个极为难缠的人物……对此人。激之挑之乱其耳目惑其心智,这些招数只怕都不会有用……”
“太师说得是。此人若是龟缩不出,只怕便是换了我们去攻城,也只能望城兴叹。”严实同样叹息道。
“遣人去金军营中,责备他们未能如约攻下青龙堡,还妄杀我大元使。”孛鲁目光闪过一丝狠厉:“那个伊喇布哈不能留了,借着金国之刀杀之,想来今后金将再处置与我大元关系之时,便会谨慎一二了。”
孛鲁并不认为金国地先锋元帅伊喇布哈无能,相反,在现在这种情形下,仍然敢杀死自己派去的使,还拿两国关系来威胁自己,足以证明他颇具政治才智。这样的人有了与宋国交战的实际体会,只怕立刻会转为亲宋派,而且他对大元的警惕性,也不利于今后大元干涉金国事务,故此,孛鲁遣使去金营,与其说是责备,倒不如说是火上加油,让金国不得不处死伊喇布哈来结好大元。
见宋军确实不肯出城追击,甚至连侦骑都不曾派出,孛鲁只得下令蒙元部队跟着金军之后后撤。金军的攻城器械,除了火炮外他都见到过,拥有这许多器械的金军都攻不下青龙堡,孛鲁并不认为凭借自己的骑兵便可以夺下青龙堡,他也不愿意在正式攻入宋国富庶之地前使得自己的将士受到太大地损失。
金军收拢溃兵、整顿士气,足足花费了三日时间,这三日里金国的细作前往青龙堡侦察时,却现堡上旗帜鲜明人影幢幢,时不时传出金鼓操演之声,经夜亦不绝,可第四日金军再度攻青龙堡时,才觉所谓不停巡逻的人影不过是绑在驴身上地草人,而金鼓操演之声则是被缚在鼓上的羊不停踏在鼓面之上。原本驻使在这里的宋军尽数撤离,那些威力巨大的火炮尽数被破坏。
青龙堡成了一座彻底的空城,金人与蒙胡都什么也没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