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和珅之死(2)(1 / 2)

清山变 嵩山坳 6545 字 2019-09-14

 回宫多rì,皇帝一直眉梢不展,旁的人不知道究竟,以为他龙体欠安,但只有一个惊羽在他身边多年,这件事又是她从头听到尾的,明白他是在为如何处置而发愁;但明白归明白,朝廷有规制,这种大事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够进言的,只得想别的办法开解他,“皇,您一次和奴才说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嗯?”皇帝心不在焉的,“你说什么?”

“就是高皇帝时,和珅之事啊?”

“啊,这件事啊?”皇帝苦笑了一下,“惊羽啊,等rì后?”

“没几天就开年了,到时候您就又该忙起来了,奴才也不敢为这种事劳烦皇,还是趁现在?”

听她软语哀求,皇帝知道她是在有意和自己说话,不让他多想烦心事,不忍驳了她的好意,点头一笑,“那好,一次我们说到哪里了?”

“一次您说到睿皇帝要招朱师傅进京来。

“哦,是的——。”

朱珪是颙琰做皇子时候的老师,师弟情谊极好,到十五阿哥由嘉亲王立为太子,进而继位,其时武英殿大学士福康安和文渊阁大学士孙士毅相继出缺,太皇决定调朱珪进京,他这一来,一定是入阁拜相,这在嗣皇帝自然是‘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一时高兴,想做一首诗为老师祝贺。

不料诗刚刚做好,还不及寄出去。就为和珅知道了,到太皇面前告了一状,而且是公然进行的,“嗣皇帝想讨好师傅。敕旨未发,机密先泄。”证据就是那首诗。

太皇对权柄的掌握非常在意,因为熟读二十四史的他鉴于唐肃宗、宋高宗、明英宗的故事,深知做一个‘太阿倒持’的太皇是如何的痛苦,所以认为嗣皇帝此举是准备开始夺权,简直大逆不道。

惊羽本来不敢打扰,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皇。什么诗让太皇这么生气啊?可是其中有很多犯忌讳的话?”

“若是认真究详起来,这首诗确实很糟糕。”皇帝仰起头,回忆了片刻,“不行。记不得那么仔细了,其中几句还能记得,都是大大的犯了太皇忌讳的。是这样写的,圣主古稀虽,鸿儒花甲年。这是把朱珪和太皇相提并论,是为不恭;接下来的一句是吏权资重任,台鼎待名贤,这句话是对臣子许诺以重任。是为僭越;再下面是期颐长颂祷,如阜更如川作结。这句话是越礼。”

惊羽惊讶的吐了吐舌头,“好多的罪啊!”

皇帝不置可否的一笑。继续讲述,“太皇召见同班觐见的军机大臣,对东阁大学士董诰说,你在刑部多年,这件事在《大清律》怎么说?”

董诰大惊失sè,太皇岂可用刑律来衡量嗣皇帝的作为?想了一下,碰头答说,“圣主无过言。”

这是当面指责太皇失言,众人无不惊惶,都为董诰捏一把冷汗,不过太皇终究是英主,沉吟半晌,点点头说,“你是国之大臣,好好替朕辅导嗣皇帝。”

话虽如此,太皇仍深具戒心,不但不招朱珪进京,反而把他调到安徽任巡抚,嗣皇帝得知此事,自然更加小心,对和珅也是格外客气。传更新其中深意,戴衢亨旁观者清,所以急忙劝谏,“召朱师傅进京,似乎不宜亟亟。”

“为什么?”

“只恐打草惊蛇。”

皇帝仔细一想,恍然大悟,把这件事暂时压了下来。

到正月初二的晚,亲贵及军机大臣都住在宫内,永璇、永瑆、永璘都在乾清宫房内,通宵不寐,围炉静坐,等着给太皇送终。

到天明不久,养心殿太监来报,说太皇大行在即,于是众人涌入养心殿,只见内务府大臣芸布站在台阶摇手,示意噤声,等到放轻脚步,进到东暖阁,只见太皇已经被扶了起来,背后放着一大叠锦衾,左右两个太监扶着,商彝和贾伯雄跪在御塌前,后面站着皇帝,闻声回头,但见一脸的泪痕。

众人跪倒,只见一直在诊脉的商彝忽然转头向贾伯雄说了一句,“线香。”

取来一支点燃了的线香,商彝持着凑向太皇鼻下,线香的火头一明一暗,显示还有微弱的鼻息,这样一盏茶的功夫,商彝把线香交给贾伯雄,转头向紫檀茶几的金钟看了一下,膝行转身,跪在皇帝面前说道,“太皇归天了。”

擗踊大哭之后,和珅越次前,“请皇暂时节哀,太皇的大事要紧,还要请皇主持大事呢!”

紧接着是掌印钥的内务府大臣盛住,他捧了一方热手巾交到皇帝手,低声奏答,“请皇移驾前殿,好让太妃们来举哀。”

“不,就在房好了,倚庐也设在那里。”

凡遇有国丧,嗣皇帝不居正殿,照《礼记》设‘倚庐,席地寝苫’的古训,在房召见大臣,不设宝座,在地毯铺一领篾席而坐。“奴才已经传知钦天监,择定午时小敛,申科大敛,小敛在养心殿,大敛在乾清宫。”和珅说道,“总理丧仪人员,奴才拟了一个名单,请皇过目。”

“你念。”

和珅所拟的名单是以睿亲王淳颖为首,以下有成亲王永瑆,仪郡王永璇,东阁大学士王杰,户部尚福长安,礼尚德明,署理兵尚庆桂,刑尚董诰,工尚彭元瑞,总管内务府大臣的盛住和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