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有令,这几日有大事,必须封山,还请贵客耐心等候,一旬之后再来。”
威猛武将眉头一挑,怒气勃发,甩动马鞭,当空炸响,怒喝道:
“六皇子与八皇子素来交好,某家劝你不要自误,老实上山禀报,否则两位殿下怪罪下来,鼎王门担不起这个责!”
那位年长师兄苦笑道:
“掌门有言,今日就算八皇子亲来也进不了山门,贵客请回吧。”
“若是非要强闯上山,请恕我等无礼。”
威猛武将气极反笑,区区一个鼎王门竟然敢叫板两位皇子,真是活腻味了!
大盛江湖,可容不下这等嚣张跋扈之辈。
“求医问诊在乎心诚,既然人家封山,那咱们就打道回府,不要横生枝节。”
忽地,一只手掀开马车布帘,显出带有病容、两鬓霜白的中年男子。
“但梅某想知道,鼎王门独霸乐安府,掌门周云先也是五重天大圆满的一方高手,为何要冒着得罪两位皇子的风险贸然封山?”
年长师兄看清马车里的人物,不由有些惊讶道:
“原来是卜算子梅落安,昔日的江左第一才子,没想到当了六皇子的幕僚。”
病恹恹的中年男人摆手道:
“难为还有人记得我,求一个容身之地罢了,江左梅家都死绝了,只剩下我个病痨鬼,什么才子,无非虚名。”
年长师兄神色变得恭敬了几分。
约莫在七八年前。
江左梅家代代出神算。
放在江湖上名声响当当。
其根基深厚,财雄势大,比起如今的鼎王门还要胜出许多。
梅落安,江左梅家最负盛名的少年英杰。
十五岁便入了奇门,成了术士,号称“卜算子”。
有前辈曾言,二十年后,若不夭折,又是一位“隐麟才子”。
可不曾想,天有不测风云,如日中天的神算梅家,竟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徒留了一个梅落安侥幸不死。
这桩震动江左的惊天惨案,至今仍没有个切实真相。
此后,少年得意的卜算子便消失无踪迹,梅落安之名也逐渐为人忘记。
“我当年跟随掌门参加过江左盟会,有幸见过梅先生一面。”
那位年长师兄微微躬身,说道:
“一字测吉凶,一语断生死,一命换天机……卜算子之风采,至今不能忘。”
梅落安面无表情,轻声道:
“世间早已没了卜算子,更无江左梅郎,我只是一条苟活于世的孤魂野鬼。”
其声平静,却像一杯带有无尽苦意的浓茶。
“既然是梅先生当面,那我也就直说了,就在两日以前,鼎王门接到了玄铁令。”
年长师兄如实说道。
“是天命宫的那一块?”
梅落安心头一震。
“自然。乌北一域,大盛江湖,只有一枚玄铁令。”
年长师兄无奈道:
“只因为那位……宫主捎带了一句话,闲杂人等自信退避。”
“所以,莫说是梅先生要上山,就算八皇子来了,我也得拦住他。”
梅落安咳嗽两声,捂住胸口道:
“玄铁令出,莫敢不从。天命宫主的圣驾当前,确实谁的面子都不用卖。”
他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阴沉天色,放下车帘。
人马如潮退去,掀起滚滚烟尘。
梅落安坐在马车之内,闭目沉思。
那位女子魔师才在华荣府灭了云雷山,眼下到了乐安府,还不知道要搅弄出多大阵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梅落安嘴唇开合,无声说道。
藏在袖中的右手掷出六枚锈迹斑驳的古老铜钱,演化卦象。
“水火相冲,风雷齐动,山泽易位……有一场杀劫!”
梅落安倒吸一口凉气,眸光闪动,似在思忖。
“转道,往大路去,恭候宫主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