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沥血之书(1 / 2)

吴钩月 风浣裳213 0 字 2022-04-24

 原来尹凤楼师徒情深,师父惨死人手,因之对江离定要重惩,纵不处死也要废去武功逐出门墙——白若飞自对江离转变看法后,自觉师哥之死与自己在江离背后打的那一拳不无关系,执意说江离要受重罚他也要分担;雪凌波从中劝解,以白若飞的为人暗扣江离的为人,从白若飞的无心之失推到江离的无心之失,乃至两人都不出手二老还是要拼个油干灯尽而死,天意如此,非战之罪!她言辞委婉,猛一听没替儿子说一句话,实则句句点到儿子无辜。

尹凤楼感情上虽不能接受,心中却已明白他本是出于好心,杀伤两位师伯纯属阴差阳错,但这般轻轻饶过又实在不甘心,听到女儿在窗外偷听,于是将计就计,借此考验江离——此中自然有故意找碴儿的成分!白若飞拍胸脯担保江离不会逃走,雪凌波却怕儿子任起性来一走了之——他在外头可是白莲教的执翎圣使,位份尊崇,朋友遍天下,何况还有白莲教主那位乐姑娘在外边等着他——再被卢晓舟这胆大妄为的姑娘一激,那就正撞上刀口,没罪也变成有罪了。

亏得江离心底坦荡,事事看得开,一股举世非之而志不移的气概撑持着一颗正大堂堂的心,临变不惊,遇事不苟,令尹凤楼也无话可说。雪凌波暗自赞叹,所谓百炼成钢,这个小儿子在劫难重重中磨炼出的气节连丈夫也要望尘莫及了。

好在江离年轻体壮,为大师伯长跪守灵七日虽然辛苦,他过后休养了两日便已无事。这些日子卢晓舟片刻不离地守在灵堂外陪着他,一日两餐的素斋不能动荤,只是清水馒头咸菜,她也就不动酒肉地陪着——江离守完灵疲累异常,昏睡之时卢晓舟替他扑蝇打扇,醒过来便和他说笑解闷儿——雪凌波看在眼里,只有心下叹息。

这日江离午睡醒后,卢晓舟道:“二哥,快起来看件东西。”江离伸个懒腰坐起,道:“你中午没睡?”卢晓舟道:“我不困,你快起来,掌门师哥叫你醒了就去看看。”江离慌忙穿好衣服,卢晓舟替他通了两下头发,便匆匆赶到前厅。

尹凤楼和白若飞,雪凌波正在说话,江离进来见了礼,道:“掌门师兄叫我?”尹凤楼让他坐下,拿起桌上一封信道:“你看看这个。”就见封皮上写着“无极派尹掌门凤楼兄亲启。”已经开了封,江离抽出信笺,笺上大字银钩铁划,力透纸背,并不甚工整,却长枪大戟般豪气逼人,一望即知是江湖人物的手笔,但能与尹凤楼兄弟相称,此人身份必定不低。

江离看了几行,已自明了,翻到最后一页看署名,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触目惊心地一片紫红的血迹和点点的墨痕,最后一页的笔迹已凌乱无力,勉力方可辩别,而左下角,“玄真观月照”五字细如蛛丝,若非江离早知是他,根本认不出来——信是写来为江离辩冤求情的,但辩冤不过几句,求情之语也只“洒血代求”四字,其余大段都是写江离抗清杀敌,抵掌谈兵之事,言此忠义侠少,不可以小瑕掩之。

江离一字字看完,想到月照道长被龙象法王击得经脉寸断后兀自不忘为自己求情,呕血疾书的情景,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而落,泪水将干凝的血迹浸湿,化成一片鲜红,耀人眼目。

尹凤楼黯然道:“愚兄若早日接到月照道长这封沥血之书,无论如何也会遵其遗命,绝不让你受一丝委屈。”雪凌波叹道:“这封信写于七月十八日,距今已近两月,据那送信的弟子说月照道长写完这封信当晚便去逝了。诸弟子忙于敛葬举哀,于半月前才发现此信,派人兼程送来——难得月照道长临终之际还能顾念到你,他那些弟子却昏乱糊涂,枉费了老人家一番苦心。”

江离伤痛难抑,跌跌撞撞奔向后园,东西南方扑地跪倒,双手在地上又抓又扒,扒成尺来深一个土坑,将那封信放入坑中,堆成一座小小坟茔,他扑在坟上放声大哭。北方天旱,土地干硬,他虽是劲贯双臂,十个指头终究是血肉做成,待坟茔垒好,他双手已是红泥塑成的一般。

他也不觉得疼,直哭得声嘶力竭,几欲晕倒,雪凌波等人在旁边看着无不下泪。知子莫若母,雪凌波知他积了多少日的委屈,是该狠狠哭上一场,便不劝阻,卢晓舟实在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哭道:“二哥,你别哭了,求求你别哭了。”江离指天发誓,拼死也要杀了龙象为月照道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