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水榭风流(1 / 2)

吴钩月 风浣裳213 0 字 2022-04-24

 车行辘辘,一路向西。江离赶了一天路,又跑又打了半夜,黑暗中在车中无聊,疲倦中也就沉沉睡去。醒来时天光已经放亮,却见身边放了一件青布长衫,江离这才想起自己那件满清装束的外衣被扯掉扔了。

江离见那白衣少女倚着车壁闭目打坐,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瞧模样竟有些像画上的观音菩萨。想到自己竟衣衫不整地和一个美貌少女同车半夜,江离倒有些不好意思——亏得人家如此细心,江离忙悄悄将长衫穿上,心底对她好生感激。

车子又行了一会儿,到了一座山前。山路险峻已无法行车,两人下得车来,那少女将车赶到了林中一个院子里,便带他沿山间小路一路上行——有些地方山石陡峭难行,那少女便走得慢些等着他,江离自幼在以险峻著称的华山长大,因之他功力虽失,走起山路来却不以为意,那少女见他尽能跟上,这才放心。

两人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的山路,转了一个弯,只见满坡上繁花似锦,花间时见粉墙黛瓦、画角飞檐,漫山花木中错错落落地掩映着几处亭台轩榭,便如走入了画中。当先一座雕檐画栋的牌坊,当中三个大字,正是“百花宫”。

牌坊下并肩立着三个华服少年,似在迎侯。三人最大的不过二十六七岁,俱是长身玉立,俊美非常。白衣少女上前躬身施礼,见过师哥。为首那少年道:“小师妹,师父呢?”白衣少女道:“师父另外有事,吩咐我们带这人先回来。”三人看了江离一眼,一个冷冷道:“师父连夜出门,就是为了他?”那白衣少女低头不语,不置可否。

当先那少年打个哈哈,道:“原来是小师弟。你刚拜入师父门下,想来还不太懂本门的规矩。咱们大师哥骆梅风在外办事还没回来,这是你四师哥萧竹声,这是六师哥归菊隐,我姓谢,草字兰言,排行第二,你叫我一声二师哥好了。”

江离方知此人就是昨夜赵红妆和廖清涟为之大打出手的“谢师哥”,看来此时庄中以他为首,赵廖二女为他搞得遍体鳞伤,只怕他还不知道呢。就听谢兰言接着道:“不知小师弟怎么称呼?”

江离见这百花宫风景佳妙,庄中都是俊男美女,绝非凡俗之地;可是诸人言词神气均自透着一股邪气,让他没来由地反感不已。谢兰言虽言语熟络,但自己并未拜入百花门下,犯不着执同门之礼,便只向他略一点头为礼。

谢兰言是见他人物出众,自己才纾尊降贵当先招呼结纳,哪知他不光不上前拜见,更大喇喇地连个招呼也不打,心下不免恼怒,才要发作两句,那白衣少女道:“三位师哥,这人还未拜入师父门下,师父让我们先带他回来,要是没有别的事,小妹就先进去了。”

入庄又行里许,只见一道粉墙直入林中,那少女将他带进来,院中曲沼台榭,小桥流水,清雅别致,颇有江南风味。忽听一个脆生生地声音道:“师父回来了吗?”却见一个十六七岁的黄衣少女笑吟吟迎了出来,生的眉眼弯弯,甚是甜美。

那白衣少女停住脚步,叫声“七师姐”。那黄衣少女点了点头,道:“我今儿起晚了,过来给师父请安才知道她老人家昨夜带你出门了。两位师姐也不见人,也不知她们去了哪里。”话虽是对师妹说,一双俏眼却只对着江离上上下下地打量。

那白衣少女深深看了师姐一眼,招手让人带江离下去,姐妹两个好说话。江离给带到一座水阁中,便有人带他沐浴更衣,服侍周到,洗完澡却见那白衣少女给他新买的衣衫已不见了,旁边又换了一套香气扑鼻的新衣,从内到外样样俱全,比他原来的衣服轻软华美数倍。

江离穿好衣服,上得楼来,见房中陈设清雅,案上有琴,架上有书,一件式样极古的香炉中袅袅燃着香,香气中人欲醉。他只粗通文字,书读得不多,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也就不在此处留连。转过一道门,就见迎面走来一个衣衫华贵的俊雅少年,风姿逸立,秀美难言,呆了一呆,方看出对面墙上是一整面大镜子,照得房中朗阔了一倍,那少年便是自己的影子,不由哑然失笑。

定了定神,看清这内间锦屏绣帐,华灯妆台,乃是一间女子的卧房,各色陈设无一不精致华美之极,比他在徐州香雪楼所见又要精雅数倍。江离自幼僻居山野,忽然走进这等风流富贵之地,身周又无旁人,恍然便似做梦到了仙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