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闻人清苒,两名女子的来到,使得史艳文与藏镜人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尤其正准备杀上美人阁的藏镜人,顿时有些进退两难——带人教训女暴君的事情,除非史艳文配合,否则很难瞒过忆无心。
“无心,你怎会来此?”
“啊,我听清苒妹妹讲,藏镜人就是我的爹亲,所以我就来确认了。”
闻言面色稍稍一变,史艳文始才发觉,当初闻人清苒与俏如来不欢而散之后,竟忘却了托人嘱咐少女,对忆无心的身份严加保密。
不过,真相暴露也有真相暴露的好处。瞥了一眼眉心深锁的藏镜人,史艳文索性承认:“既然你都知晓了,那我也不便继续隐瞒。不错,藏镜人就是你的父亲,同时也是我的胞弟。”
“哼,你吾除了血缘,再无分毫瓜葛。”
虽不再蔑称“史狗子”,但要藏镜人放下心结,目前尚还不可能。而见史艳文径直承认,藏镜人哪会猜不出对方是想让忆无心拖延自己的脚步,却亦颇有些无可奈何地招了招手:“无心,你过来。”
“啊……”
脚步似急实缓,满溢踌躇惶恐。内心涌动的热切,在此刻尽作情怯。
然而,大小手掌触碰一刻,回流的脉脉温情,切身见证重逢的真实。期盼多年的愿望实现,忆无心恍若仍在梦中,抬起头不安,道:“你,你……真正是我的父亲吗?”
“我……”
拒绝,已无意义;否认,只余伤害。藏镜人犹豫少顷,未曾选择逃避本该面对的现实,艰难颔首。
“不错,我就是你的父亲。”
无法言喻的希冀、失落、憧憬、埋怨,交织成杂乱如麻的无序情感。接下来的一字一句,皆是长年来久埋内心的肺腑之言。再深的误会、再多的不解,在难以斩断的血脉羁绊前,均告烟消云散。
“我已经是一名失责的父亲,怎能再让你因我受到他人指责,怎能让你替我背负我的罪孽呢?哪怕只能在暗中保护,纵使我无法陪伴你,只要知道你过得幸福快乐,我就,无憾了。”
“爹亲……”
“……呜……我也……想爹……”
一声爹亲将隔阂冰消雪释。相对的拥抱,唤起的却非一人的亲缘。眼瞅着藏镜人父女相认,闻人清苒刚一高兴就委屈起来,红着眼就搂着鬼奴的肩膀,把脑袋靠过去小声抽泣不停。
没有熟悉的人陪伴,独自在外的闻人清苒,还是习惯保持镇静。此刻小姑娘触景伤情,又有了发泄的渠道,立刻趴在鬼奴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弄得鬼奴进也不是、让也不是。
而除了藏镜人父女与闻人清苒,被晾在一旁的史艳文也不禁略感心伤。直到半晌之后,一切才又重新回到正轨。
“两位父女重逢实为可喜。但……”
等着父女分开,史艳文正色道:“藏镜人,你总不能带着无心去苗疆找女暴君,否则岂不是自投罗网?”
万恶罪魁树敌无数,身为藏镜人的亲生闺女,忆无心很容易被有心人刻意针对。而亦正因如此,藏镜人才未急于与她相认,以免陷其于险境。可惜女暴君的作为,终究还是令藏镜人失望透顶。
放开忆无心,藏镜人语调又复沉肃,望着史艳文道:“你把无心带回正气山庄照顾好她,算本座欠你一个人情。”
“就算你不提出这样的请求,作为无心的伯父,我也不可能对她弃之不顾。可是,你呢?”
“省起无用的劝告。本座一生作恶无算,中原人对我将是何种态度,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冷声堵住史艳文话头,藏镜人毫不客气地呛声道:“你能说服苗疆罢手,还是能阻止中原复仇?”
“你与我同回正气山庄,总有办法让大家接纳你们。”
“没必要。中原、苗疆容不下藏镜人,那就让这片天地学会接纳藏镜人!更何况,我在还珠楼稳如泰山,谁敢来本座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