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内帆布顶蓬中间部位的照明灯熄灭了,包丽娜抬手按下开关,让超明灯重新亮了起来。
她侧身转过头去面对胡汉三,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胡艳兵,把头抬起来,你还认识我么?”
胡汉三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侧转脸翻起眼珠看向将头上带着的粉色毛线帽摘下来、目光凌厉的盯着他的包丽娜。
全鹿城的警察除了打扒队的那几个“老眼儿”和自己家所在地片儿的派出所片儿警以外,还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
这个女警察能一开口就叫出来他的大名儿,这让胡汉三略微感到有些意外。
当他借助灯光看清包丽娜的面目时,胡汉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神情黯淡地把头低了下去,声音嘶哑的嘟囔了一句:“认得、认得。”
前面交待过,包丽娜刚参加公安工作时在打扒队实习过三个月,初到打扒队那会儿,因为她是个女同志,队领导安排她协助队里的女内勤做档案管理工作。
被打扒队抓获处理过的有扒窃前科的违法犯罪人员,打扒队对于这些人员都拍摄照片建档制作了底簿留存起来备查,那时候包丽娜在整理底簿时就见过胡汉三和贾老虎的照片。
包丽娜当警察是想干刑警这个行当,与犯罪嫌疑人斗智斗勇、抽丝剥茧破案抓人才是她想干的工作。
在她看来,每天负责抄送接收文件、整理档案材料这类内勤的活儿,就不是个警察该干的活儿,这哪儿叫个警察呀。
所以协助内勤干了没几天,她就去找打扒队的队长闹腾去了,非要下到中队里面跟着打扒队员们干上街抓贼的外勤工作。
从事反扒工作的,绝大多数都是男刑警,小偷在选定下手目标行窃前观察周围“有眼儿”没有时,对女性不太留意,所以女同志干反扒工作具备天然优势,在跟踪小偷时不容易被小偷发现。
包丽娜胆子大、也敢跟人动手,再说她是处在实习期的正式民警,让老打扒队员带上一段时间看看,如果是个适合干反扒工作的好苗子,队里正缺这样的女外勤,倒是可以把她留在反扒队。
打扒队的领导出于以上考虑,同意了包丽娜的请求,把她分配到了下面的中队里,由老队员带着她上街抓小偷。
在跟着老打扒队员反扒期间,包丽娜所在中队的其他队员抓回来过胡汉三,贾老虎当时跑得快,没有被抓回来。
包丽娜作为在队里实习的新警察,自己平时得手勤脚快一些好好表现自不必说。
按照刑警队的传统,抓回人来之后的看押嫌疑人、老队员审问嫌疑人时在一旁做记录员制作笔录、照相、采指纹之类的情报搜集、给失主做询问笔录、将嫌疑人移送到看守所羁押起来等等这些打下手跑腿儿之类的繁琐工作,也都是交给她们这些新警察来做的。
反扒民警是小偷最为惧怕的天敌,作为一个老贼,必须掌握一项基本技能,那就是对反扒民警的相貌具备过目不忘的本领。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小偷们就是忘了自己的爹妈长什么样,也不会忘记打扒民警长什么样。
做不到这点,那就不是个“好贼”,翻车碰死是早晚的事儿。
所以像胡汉三这样的老贼,只要跟他照过一次面儿的反扒民警,他就会把对方的长相记得死死的。
同样的道理,反扒民警对于小偷这类特定猎物,尤其是被打击处理过的老贼,也必须牢牢记住他们的体貌特征。
这样才能在人流密集、小偷经常出现的公共场所提前发现“猎物”的踪迹,隐藏起身形秘密跟踪监视,在小偷下手行窃成功的一瞬间,出手将其抓获。
由于那会儿包丽娜就跟胡汉三打过交道,双方都把对方的相貌记得很牢靠,所以她跟胡汉三也算是熟人了。
后来包丽娜觉得反扒工作比较单调,天天就是在街上抓贼,这跟她心目中的想象的刑警工作有很大差别。
她想要干的是那种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刑事案件,从接手案件到分析案情、调查走访、摸排出犯罪嫌疑人之后,再通过缜密的排查落实到犯罪嫌疑人的踪迹将其抓捕归案,这才是她所向往的刑警行当。
于是她跟老爹包力谈了自己的想法,女儿想干传统意义上的刑警,包力当然不会反对,就跟鹿城市局的相关领导打了个招呼,在包丽娜三个月的实习期届满正式分配单位时,把她安排到了昆仑区刑警大队,做了一名外勤刑警。
包丽娜在打扒队的表现很不错,当时跟着老打扒队员们也抓过一些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