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婚变(1 / 2)

狐落君床 千麦 7069 字 2019-09-12

 天是五月十九,正是宫里大婚的这一天。

天还没亮,胡喜媚就睁开了眼睛,再也睡不着了。正巧心儿也起来刚喂了鸽子,便陪着她一道在楼下散步。鸽子扑愣着翅膀在草地上飞来飞去,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有精神。当踱到梨香院那一头,想起钦差来府巡查的那日,仿佛没有进过这园子,胡喜媚便道:“这李庸,小‘后宫’都这么出名了,连京城来的钦差都不好进去查的,架子大得很哩!”

心儿一听,接话道:“可不是?这些女孩子们平日里可是连咱们也不好得罪的呢。”

胡喜媚耳里听着,又想起那日李庸说的府里有内贼的话来,眼神一亮,道:“敢情是她们……”心儿奇怪地问:“姑娘说的什么?”“内奸!”胡喜媚慌忙看了看左右,把她拉到假山后的僻静处,悄声道:“这府里的内奸肯定是她们的人里面的!”

心儿一愣,喃喃道:“为什么……”

“你想啊!”胡喜媚蹙眉道:“为什么那钦差偏偏就不进这园子里呢?八成是知道里面不会有什么才避而不入的,加上又怕真有了什么,万一不小心搜出来露了破绽,岂不都不好收场么?所以,内贼肯定是在她们当中的某一个!”

心儿听完,低头想了想,抬头时也道:“姑娘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近来那些女孩子也的确不太正常呢。”“怎么说?!”胡喜媚瞪大了眼睛。

心儿道:“前几日,我也是这么早起来着,天色还不太亮,就听这园子里头有人走动。当时因想着可能也有人因为醒得早,起来透透风来了,也没太在意,可当然转身的时候,却见着有个穿绿裳儿的姑娘鬼鬼崇崇地走到园子东边去了,我也是好奇,就跟着上去看了看,却见那姑娘往周围望了望,见没人,一闪身又开了后园小门出了府去了!”

“有这事儿?!”胡喜媚愕了愕,又琢磨起来:“绿裳儿的姑娘……该不会是蓉儿吧?我记得只有她才穿绿裳儿地!”

心儿勉强笑了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时因为天色还暗,也看不真切相貌,不过……也难说。”

“不会吧……”胡喜媚半信半。踟蹰了一会儿。见到湖对面出现了一道白色身影。便道:“李庸说他知道……我还是问问他去!”

说罢。便提着裙子小跑起来。心儿在后面直追:“姑娘……等等我!”

胡喜媚气喘嘘嘘跑过了大半个湖。李庸摇头迎上去。扶住她地胳膊。“难得。一大早如此有雅兴起来锻练身体?”“去你地!”胡喜媚拍他。“我睡不着。爬起来了……”李庸笑着。接过一旁丫环递过来地丝巾。替她擦了擦汗。

而这时心儿也追到了。冲李庸拜了一拜。

胡喜媚喘完了气。这才想起来意。问道:“你那天说地那个内贼。到底是谁啊?”李庸眉头轻皱。扫了一眼她身后地心儿。才问:“一大早你问这个干什么吗?”

“因为。我怀那个人就是你那个红颜知己?”她脱口而出。一点也没有担心他不高兴地意思。不过。下一刻。她又有点担心了。自己会不会太残忍?

“谁告诉你地?”李庸又扫了扫后面的心儿。心儿垂着头,不安地捻着自己的衣角。胡喜媚打圆场:“不是人家告诉我,是我自己猜地!是不是啊?”

李庸沉吟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说道:“这个事情,我会处理的,你别那么多了。”胡喜媚听了没吭声。他又回头命人唤了管事来,吩咐道:“从现在起,梨香院的人都不得自由进出,派人去看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

管事领了话下去,就等于是将这个事给确定下来了。胡喜媚笑嘻嘻地一回头,冲着也松了口气地心儿道:“你瞧,没什么事儿吧?”

心儿点点头,又把头给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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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胡喜媚都没怎么睡好,又过了四五天,突然京城传来了消息。

“宫里出乱子了!”李庸一大早就进了胡喜媚住的小楼,脸色阴晴不定地说道:“现在整个城门封锁,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什么消息也出不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胡喜媚顿时从被窝里爬起,瞪大眼睛问。

“我在京城里有眼线,以他们的功夫,要出来送个信也并不太难,只是现在一出来,却再也进不去了。”他烦恼地撑起了头,“听说是大婚那天夜里出的事,好多人都牵连了进去,其中最注目的就是陆原一家……还有其余许多官员,皇上也不知在玩什么,究竟是计划好了地还是事出意外?竟然没有一丝可捕捉的动向……”

“怎么会这样?”胡喜媚呆呆地,突然间有些六神无主。“那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很难说……”李庸也有些焦虑,背着手在屋里踱起步来。“再等两天,如果还得不到消息出来,那咱们得上一趟京不可!”

“我们去能有用吗?”

“没有用也得去!”他沉声道,“君有难,做臣子地怎么能偏安一隅?再者说,有些事情正好一道当面解决!”说着,他的眼中露出一两道寒光,就跟那晚在天香阁对面地小楼里时的眼光一模一样。

胡喜媚心情复杂地望着他,知道他是想趁机跟陆原一家算帐,可心里也没有什么主意,只是一个劲地想,为什么李承欢也不在,聂小秋也不在呢?

一想到聂小为,她地心情又沉重起来——假如长安出了事,那么,聂小秋会怎么样呢?她知道他武功高强,一般没什么人能为难得了他,可是,现在牵涉到的是朝庭大事,作为具有通奸嫌的他国世子,他能保得自己万无一失吗?

更重要的是——“他”呢?他到底怎么样?为什么明明说要大婚地,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是被人暗算?

逼宫?

—天啊!

“不行!”她想着想着,就掀被下了床来,“我要跟你京城!”

“现在?”李庸摇头,“再等两天,看看情况再说。”

“可是他们在城内,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她说着,眼睛里已经闪烁出了亮光,那是李庸从来也没有在她脸上见过地担心和焦虑。“小媚儿,别担心……”纵然眼泪不是因他而流,这一刻,他还是将她拥进了怀里,也许眼前这一刻,她才是实实在在存在于他身边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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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豪华的大马车就从沪阳候府里驶出来了,它带着两颗又有着不同牵挂的心一直往北而去。路上的风景依旧美丽,比起月前于长安南下时甚至还要更为靓丽,可是车内地人,却不再似前番那般心情飞扬。

总得来说,李庸是没什么变化的,依然是一副慵懒而云淡风清的模样,靠在榻上,或者看书或者喝茶,似乎只要这马车在动,那就没什么好担心地了。可是胡喜媚却一直一直地绷着个脸,刚上路那一天连话也说得少,就坐着发呆,或者皱巴着个鼻子望着李庸,李庸原本在看书,被望着望着,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把她拉过来,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的眼光,跟那种猎人手里的小兔子差不多?”

“兔子那么笨,别拿它跟我比。”她还是那样望着他,口里却不甘心地说。

李庸不由轻笑,刮她的鼻子:“是,兔子笨,那什么聪明?”

“狐狸呀,狐狸聪明。”她垂下眼帘,叹着气说:“如果我说我是狐狸投生地,你相不相信?”

“狐狸么?”他笑意渐深,手指头勾起了她的下巴:“你要是狐狸投生的,那我,便是山上那凤凰投生的,我们前世是邻居,这辈子也要相守在一起。”

“不,”胡喜媚抬起头,唇畔也有一丝笑意,却很认真很认真地跟他说:“你不是凤凰,凤凰不是你。”

李庸挑起眉来:“那是谁?……为什么不是我?”

“因为,”她撇开脸,就像看梦境一样地望着窗外,“凤凰当年在山上的时候,跟狐狸发过誓,这一生一世,除了小狐狸能拔他的毛以外,别地人是都不能碰他的毛地。如果让人碰了,那他就要为小狐狸守一辈子身……华奴山上,小狐狸拔光了凤凰的毛,所以,她也要为他守一辈子身。你不会为我守身,而我,也没办法为你守身,所以,我是狐狸,你却不是凤凰。”

李庸怔怔地望着她,不知作何言语。

“小李,”她又回过头来,抱着膝盖,微笑着向他,“我很喜欢你,真地。可是如果没有他,也许我也不会爱上你,但是,你会是我最最喜欢的人,而这种喜欢,也是完全可以支撑我跟你过一辈子地。我想人间很多夫妻都是这样,他们彼此恩爱,会关心对方,但是穷其一生,他们也不会尝试到爱得轰轰烈烈的滋味,那是一种相濡以沫的情,而不是一种只能由对方才能慰籍到彼此的感情。所以,他们可以接受丈夫的三妻四妾的理论,并且还能与之和谐相处,而丈夫也安之若素地对待结发妻子和妾侍,并不认为相爱的两个人只能是属于对方彼此的。可是真正的爱是自私的,所以我接受不了他成亲的事实,而他,也不能任由我去嫁给别人。”

她静静地说着,没有激动也没有停顿,李庸却渐渐黯下了脸色,双手也慢慢握紧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