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凉沉酣(二)(2 / 2)

浮云开华 西阁黛影 4615 字 2019-09-12

大家正说笑的开心,忽听门外敲门声,皇太极环视一圈,只说了个“进”字。门被推开,是大妃身边的承禄公公,也算是内宫一个有头有脸的大总管。大家见状忙起身下地去迎,承禄公公倒是不理会,只是见了皇太极和代善,奉承的笑躬了躬身,“大妃念着暑气逼人,体恤诸位阿哥,刻意做了些茶果点心,叫我端来孝敬二位爷。”说着叫身后的丫鬟们捧着食盒放到案几中央。

阿敏听言一乐,“呦,难为大妃还念着咱们哥儿几个。回去告诉说我谢她了。”边说边伸手掀开盒盖子,却听承禄公公拦道,“二贝勒,使不得。大妃送的人可是指名道姓的。”

阿敏没想如此,白白碰一鼻子灰,乜斜着公公冷哼一声,“那你倒说说,送的是谁?”

“礼贝勒代善,和四贝勒皇太极。”公公躬身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谄笑着告了安,退到门外。大厅一时鸦雀无声,寂静了好一阵子。代善见此,干笑着打破僵局,先上前一步,揭开盖子,“既是大妃赐的,咱们也别负了她的好意,来,都尝尝。”说着拾着杏仁酪尝了一口。

“哪儿敢哪。”阿巴泰不屑的撇撇嘴,“人家都指名道姓的说了送的是你和八弟,我们去臊那一鼻子灰,何苦来?”只一句话,就把代善噎在半道上,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终还是皇太极发了话,“二哥,我劝您也别吃。”

“怕什么?!难不成她还敢下毒?光天白日的害咱们哥儿几个?”代善笑着不听,一心只想着断断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片诚心,却不曾想大妃是父汗的女人,身为臣子沾染不得。皇太极见他不听,话却不好挑明,只得作罢。众兄弟究其原因,也只好随口含糊说些旁的话岔了开去。

片刻承禄进来,见给皇太极那份点心动也没动,不由好生奇怪,“八阿哥,您这是?”皇太极无法,两步迈到厅中央,面南跪地打千儿道,“麻烦您给大妃带话,她的心意,儿臣领了,只是这盒子吃食,恕儿臣无法笑纳,请公公原物奉还。”说罢,拂袖起身,对着承禄略一点头,“辛苦公公了。安澜,打赏。”

“嗻。”安澜在外门一应声,闪身进来,“公公,请吧。”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代善此时方明白过来皇太极才那番话的深意,虽懊悔不已又觉无伤大雅,不免心底笑皇太极小心太过。日后私底下见面又说起此事时,还嘲笑过几回,每每皇太极也是笑而不答。只是代善今日之想,终不料他日被此所累罢了。

且说今日兄弟小聚又散,名兰陪皇太极直待到兄弟们都离去,灯火阑珊月星隐耀时,方欲福身告安退下,不想被他轻握住手,“咱们去书房,你陪我说说话,嗯?”虽是命令,却多了些请求的意味。名兰不好拒绝,只得微点点头。一路银莲,香茜,安澜,安佑几个随身侍奉的丫鬟小厮跟着,过了枫叶林子转眼能望见书房时,都识趣儿的住了脚,分头去吩咐上夜的点心果品,只留安澜守在外门。

书房里,艾草余香,和着桂枝暖暖熏烤出气息,倒是清芬幽寂。名兰进了书房,伸手探了探黄铜熏炉中的香碳,见温度正适,就转身缓步到案桌前,拾起桌角那方新开的桐油漱金长方墨,和着案桌偏右上那方蕉叶白的细润端砚碾起来。皇太极偏头凝神望她半晌,微微一笑,提起红木镶牙雕纯尾狼毫,饱蘸香墨,遒劲挥洒在宣纸上行走几个大字,气势恢弘磅礴,看得名兰一脸怔然。

正盯着那几个字走神,不料皇太极丢了笔,猛的拥她入怀,滚烫的气息舔舐着她白皙的颈子,“认得这字吧,念念。”名兰在他怀里被那气息暖得浑身滚烫,面颊染上微粉,耳垂烫的好似着了火,听他这般说,就别过头躲闪着,转眸望向纸张,朱唇微启,一字一顿道,“鹰扬,天下。”

“这是我毕生的向往,逐鹿中原,鹰扬天下。”皇太极语调虽是如静水般波澜不惊,却满眸是掩不住的凌云壮志和不甘羁绊,名兰望着他隐忍着狂热的眸子,喜忧掺半,只不知嫁了这样的男人是祸是福。那神情,在那江白色身影上,隐约中似曾相识。皇太极见名兰眸底躲躲闪闪看不透,不觉话音淡了些,“兰儿,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跟在身边吗?”

名兰乍然回神,轻摇了摇头。皇太极咬咬薄唇,低声道,“因为你安静。”

话一出口,房子里陡然寂的仿佛没有一丝杂音,两人紧贴着的心跳,倾耳可闻一般,只剩烛焰噼啪跳跃,名兰依旧是不出声的望着他,皇太极微叹口气,缓了缓,薄唇依贴上名兰的鬓角,弄乱了些许发丝,“可就是因为你安静,才让我觉得不踏实,仿佛自己一松手,你就会离开。”

顿了一下,一连串的吻接迭而至,让人喘不上气,“兰儿,现在你只是我的。只是我的,对吗?”名兰边小心的躲闪着让人窒息的吻,边轻轻点点头。皇太极见状,不由面上沾染些喜色,禁不住伸手抚上名兰柔白的面颊,“若有人想抢,”缠绵喘息着,唇角却不经意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瘆得人心寒,“就教他以命来换。”

名兰闻言,心底颤抖成一片,这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是褚英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哪。当年若不是他以自己的身份,拦住搜查的明兵,护了她阿玛全家。如今她只怕是曝尸荒野也无人知晓了,那年自己才六岁,而他却是十六七岁了。恩情,和爱情,自己是能分清的。只是,贝勒爷,您能分得清吗?您又能相信吗?

正想着,耳边却传来的是皇太极隐隐有些恼怒的问话,“名兰,怎么了?”名兰一听急忙回神,才发现原是他方才吻时,自己走了神。匆忙间咬唇垂下头想要告罪,却觉得皇太极恼怒更胜一分,“你方才在想他?”“没有。”慌乱中猛的抬头否认。<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