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也知道这位前辈的名头,微微吃了一惊,随后大方地行了一礼,不过她还是不会退让。
“就算我夫君罢手,我也不会轻松。”世间疾苦又有几多,她也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在她看来称不上什么德行,不如说也只是一些私心,一些想让他注意到自己的私心。
“为什么我这么笃定?因为我见过我夫君杀人,见过很多次。”说到这里,有人想呵斥,但她的声音一扬,便把别人的势头压了下去,“清泉派,前掌门人丧尽天良,人前是个道貌岸然的君子,人后却是个以玩虐儿童为乐的人渣!我赶到之后是你们口中的魔头把那几个不成人样的孩子交到了我的面前,托我救回他们,而他把赶来的追兵引走,那时候他并不强大,为了把那几个孩子交到我的手里还差点丢了性命。然而最让我气愤的,还是当时追着他的清泉派的人从附近经过,知道我来了,硬要拉着我去治一个不过是受了惊吓擦掉些皮的掌门夫人,差点害其中一个孩子撑不过那天夜晚!我听说……那人后来还成了清泉派掌门,娶了那位前掌门夫人为妻。”
那位主事者还在聚来的人群之中,此时听到女子揭开这件丑闻也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污言秽语直斥出来,但白衣女子不闻不顾,继续说道:“海桐帮,与当地官府勾结,垄断盐粮百姓生计之物,一心压榨百姓骨血,闹的是民不聊生,为了民生去上访的一位书生更是惨死在他们海桐帮的毒手上,还教人灭了全家老小。”说到此事,她哽咽了一声,却坚持说了下去,“我只能说我尽力了……但总还是有人我救不回来,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那个坚强地说‘姐姐,我不疼’的孩子……你们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
“雨生门……林鸠观……白明寺……”白衣女子擦了擦眼角,将一件件恶心龌龊的事情经自己之口讲述出来,真的是难以启齿,光是说着这些旧闻都让人感到恶心,但有的人不听听这些被掩盖的丑闻就是不明白,或者说就是要装着不明白,这何尝不是一种自以为在高位所以事不关己的冷漠。
他们只需要知道该知道的部分,不会去理会其中真正受难的人们,但总有人会记得,不跟人说清楚,那些艰难活下来的人又要何去何从?
当然,她说出的这几人已经死了,只是被害的人也活不过来了。她行医,遇到这种事,能救的也只有一些可能算运气好的家伙,有的人后来去复仇了,听说下场也很惨,她也救过被牵连进去的人,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见识过这番恩怨的她,实在是心中疲累,可是人还是要救的,不过名声那种东西还是算了吧。
“还有的事,我就不一一列举了,说了我都觉得恶心!我就问问在场的诸位大!侠!可有在民生需要的时候站出来,还是说有时候听见了人间疾苦也装聋作哑,甚至被人一纸信函、一则密语就放弃自己做人的原则,还沾沾自喜没人知道自己知道。名声就算个屁呀,你们对得起自己的侠名吗!”说起这些恶心事她心里就有气,她立于凸出的岩峰之上,大声呵斥群雄,过往积累的愤恨趁着这股气一起发泄出来,心里倒也是畅快了些,只是骂完了,心头也没什么可以填进来,空荡荡的。
“住嘴!谁不知道魔教之人恶贯满盈,你还敢为他出言反咬一口,那魔头做的事就有好过?门派之耻自然有门派自己的规矩惩处,凭什么要他来管我们的事情,谁给了他这个资格!”一个被揭露丑闻的帮派掌门涨红了脸大声喝道,不少人也因为门派声威受损而喝骂出声,哪怕不知情也得跟着呼喝。
白衣女子抚摸着手上的一串铃铛,笑了笑:“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替天行道。”
“天,从来不会有任何表示,要是有,早就收了你那好夫君了!”那人接着喊道,明显对这个回答不服,话语中已带上浓浓的嘲讽与仇恨,“莫非叶魔头妄作天?取代这天王老子,还立你为王母?”
敢拦着人报仇,自然也是复仇者的敌人,就算你是享誉海内的医仙又如何,只要敢包庇那魔头,就是与全天下人作对。
白衣女子静静地听完,神色一黯:“自然不是,我夫妻二人从未有不实之愿。我虽长于药谷这祥和之地,也是随我夫君见过无数生死的,我夫君有次跟我说他就是个满腔热血的傻瓜,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傻瓜,他就只会杀人,搞不懂什么乱七八糟的利益关系,所以见了有人作恶,就忍不住撕了那人。我虽不赞同杀生,但,我也见过被我夫君整治过的地方一地顺平,这不是医术,却救人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