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八 不信命 二百一十九 新年游(1 / 2)

汉侯 宜修 6922 字 2019-09-11

 天生富贵?

陈珏闻言忍不住一乐,这未央宫北阙外乃是长安城中富户聚集之地,这里走动的人天生富贵的太多了,陈珏脚下步子不停,随口道:“多谢老人家好言。”

“公子且慢行一步!”

老者话音方落,陈珏余光只看见身侧灰影一闪,拿看似瘦弱的老者便已经笑呵呵地站在陈珏对面。

陈珏定定地看着老者,心下掠过一丝淡淡的讶异,他方才走得不快,若是身手敏捷的年轻人一瞬间赶到他面前并不奇怪,但这老者竟然轻松做到,想来比那些寻常坑蒙拐骗的方士多了许多真本事。

这回陈珏不敢再目中无人了,他婉言道:“老人家,我虽敬鬼神,却不信命,你找错人了。”

老者见陈珏态度温和、言语还算礼貌,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阴阳交感,故有五行,故衍宇宙,故演万物生灵,公子怎能不信命?”

陈珏听了老者所言,不由地又高看了老者几分,这时候贵族寻仙之风颇胜,有些权贵之家亦会豢养一些方士,那些方士大致上没有什么水准,仗着一两样异样事物便四处装神弄鬼,这老者至少还能说出来一点弯弯绕。

陈珏微微一笑,道:“阴阳家之论,我亦曾有所涉猎,只是人各有志,这些玄妙之事我确实不信。”那老者摇了摇头。叹息道:“公子本是早夭之相,却仿佛得天之助。因故续命,此后命数尽改,这等面相奇之又奇,老夫竟从未见过。”

早夭?陈珏闻言心中一震,这种演算批命之风,不过在阴阳五行说地基础上开始流行不久,陈珏对这方面的事从来都没有兴趣。因而并不怎么了解这些人。

只是这老者怎么随口酒能说出什么早夭、续命地话来?陈珏心中有鬼,虽然理智上不断思索这老者可能是旁人所派,针对他幼时体弱多病的过往而编出来的瞎话,但心中仍然不得不惊。

那老者似乎对陈珏的冥顽不灵失望,又摇了摇头便要转身离开,陈珏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哪会放老者轻易离去。当即说道:“老人家,当街品评了我的面相,这就要走么?”

那老者看了陈珏半晌,开口道:“公子可否示以生辰八字,让老夫测算?”

人甫一出生,必定便有一个生辰八字跟随终生,男婚女嫁之时。亦常以八字占卜姻缘,陈珏虽是男子,生辰不像女子一般不能轻易示人。但无缘无故说与一个陌生人也不可能。

陈珏看这老者似乎颇想同自己搭上话,于是神色自若地道:“老人家何必如此为难我?街市间相逢一场,也算机缘,老人家有什么话便好好同我说,若是一会说面相一会说八字,未免有失诚意。”

老者叹了一声,同陈珏一起行到一处人迹相对少些的街角,一边看着陈珏一边道:“奇哉怪哉,公子相貌俊秀远胜于常人。本非福禄深厚之像。只是……”

长得好看就不是福禄深厚地相貌,这算什么道理?陈珏在心下嘀咕着。不由地想到从前和他一样在长安城里声名远扬的韩嫣,暗道王孙不也……

陈珏想到这里忽地一个激灵,韩嫣在原本的历史上好像也不是什么福寿绵长的人,他不由地干笑道:“老人家此话怎讲?”

老者又瞧了陈珏一会儿,直到陈珏满身的不自在,就要自嘲自己竟然也迷信一把的时候,老者开口道:“看公子衣着,定是富贵公子,从宫中方向而来,想是少年为官,兼之公子如此相貌……”老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若公子才疏学浅,庸庸碌碌,倒也是富贵之命,但以老朽看来,公子却是聪敏之人,只不知……”

陈珏明知老者有意停顿,但他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回到西汉本就疑虑重重,一时间也顾不上老者是不是骗子,当即接口道:“不知怎地?”

老者犹豫了一下,道:“公子幼时,想来有早慧之名?”

陈珏按捺住心下的几分紧张,道:“邻家长辈抬爱,略有薄名。”陈珏这话倒不是说假,原先那个早已魂归天外地药罐子幼童亦是有名的早慧子,陈珏又将之发扬光大,堂邑侯府四子陈珏少有慧的事长安无人不知。

老者呼出一口气,道:“命理之外,亦有飞福横祸,公子有幸绝处逢生,此后再经三难,便是康庄大道,福寿绵延,此中种种,端看公子如何抉择。”

陈珏才对这老者有几分尊重,一听什么三难又有些退缩,难不成这看似胸有乾坤的老者也是诱人破财消灾之人?

老者说着说着,再看向陈珏的时候轻轻“咦”了一声,神色变幻了好一会,这才说道:“公子命中转折处处,一念之差,便是千里之远。如今虽已续命,但若公子不慎,仍有横死之虞,进一步有富贵闲人多子多孙之命,再进能掌天下之权,再进。”老者脸上的几条皱纹不住地着,他激动地道:“你命格甚贵,竟有偷天换日之能。”

掌天下权于手中的再上一步,偷天换日代表什么,改朝换代,篡汉为帝不成?

陈珏思及此处,一颗心顿时冷静下来,若老者果真是什么高人,他犯不着和老者一起惹祸,若这老者是他人所派,这时更是他表决心地时候。

陈珏脸色刷地一寒,冷声道:“我敬你是长者,哪料到你满口胡言?你若是再胡说八道。休怪我送你去见长安内史。”

老者一口气说完所见所得,再听得陈珏地话也不由脸色一白。天子脚下,说不定哪处就隔墙有耳,这等大事可不能随随便便地就挂在嘴边,难怪这富贵公子一脸寒色地要赶人了。

野史说相士在河边遇见高祖吕皇后,断言她一家富贵熏天,这前提是周遭无人,若是当时旁边随便有一个大秦官兵。恐怕这将来会贵极天下的女人吕雉也免不了一死。

老者仓皇离去,甚至不曾留下一个名字,陈珏在原地神游了一会儿,忽地觉得自己有些不知所谓,任旁人说出花来,他仍然不信什么天命。

陈珏这么想着,稍稍加快脚下地步伐。朝堂邑侯府的方向行去。

几番商量,陈珏已经和众人说好,等到岁首新年一过,芷晴安胎安出效果,腹中的胎儿稳稳当当的时候,陈珏便趁着朝中事务繁忙的春季来临之前,举家迁到武安侯府独居。

正因如此。陈珏这段时日中还要好好陪伴怅然若失的刘嫖,只要刘彻不召,同僚又无甚大事。陈珏必定回府陪陈午和刘嫖用晚膳,尽人子之道。

不多时,陈珏神色悠然地回到堂邑侯府之时,已有仆从早早侯在那里,只等陈珏归来。

陈珏将随身带的一些文书资料交到来迎接地紫烟手中,命紫烟拿到书房放好,稍后四处张望了一下不见芷晴的身影,陈珏于是不由地叫住了紫烟。

紫烟抿嘴一乐,道:“公子。夫人她正和那名医义在一起呢。”

陈珏笑着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芷晴对腹中骨肉着实在意得很。

义虽是医者。但陈珏身边一家子女眷,受义这个女医照顾良多,刘嫖本身又是强势地女人,看义这个颇为自立自强地小姑娘也颇为中意,一来二去,义仿佛成了陈府女眷的专用医者一般。

陈珏又向前走了几步,只见回廊处浅色地人影一闪,他微微一笑,只当是家中那几个长成不久的小少年顽皮捣鬼,等到陈珏踏上回廊,这才看清那人影在夕阳余晖中盈盈而立。

金娥一身浅色衣裙,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着裙摆,看着陈珏地眼中有几分无措,她轻声道:“这些日子以来,多谢武安侯盛情相助。”

金娥停顿了一下,这才道:“我那阿弟仲儿,亦得了他应有之罚,武安侯大恩大德,金娥来日定当报答。”

陈珏开始点了点头,稍后便听出金娥的求去之意,他将金娥的神色看在眼中,问道:“你阿母的病情如何了?”

金俗眼眶一红,微微哽咽着道:“义姊姊说,阿母眼看是,是……”

陈珏轻叹了一声,道:“你一家在堂邑侯府修养,这是陛下默许了的事情,你只管放心在这里住着就是,各色药材随取随用,不用你担心。”

天子,她的舅舅原来也关心阿母么?金娥神色怔怔,竟然忘记了礼数,直至陈珏离去仍旧呆呆地站在原处,她还以为母女三人只是权贵之间踢来踢去的玩偶而已。

九月二十五,天气晴好,虽是草木渐渐枯黄地时候,但如织的游人仍然为天地间添了许多生气。

岁首在即,勤奋了一年的天子刘彻自然要休息休息,群臣百官亦是多了几分清闲,当然,这悠闲地人之中要去掉丞相窦婴、御史大夫卫绾和负责迎接各外藩宾客的大行王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