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洞房之变(1 / 2)

太虚幻境 纳兰容若 6158 字 2019-09-10

 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周茹身旁,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出现的,灰色的长衫、低低的斗笠,把他遮掩得无比严密。

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就是那个身手高深莫测,总是跟在周茹身边护卫的高手。

○○八在周茹身旁俯身轻声道:“柳非烟夺了家丁的刀,从后墙上跳下去,跑走了。”

周茹奇怪地问:“有柳清扬在,她居然可以跑得走?”

“她把刀尖顶在咽喉,不许任何人追过去,大家只好眼睁睁看她走。不过,苍道盟和神武镖局的人,都在后面追下去了。”

对话的声音,小到只有他们彼此可以听得清,其他人都只能直着眼睛,望着他们。不过在同时,众人也都各自调动自己的实力,尽一切力量探查这场婚变的一切情报。

满园的喜乐,早就停止了,夜风吹得喜烛的灯火阵阵飘摇。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该站起来离开,还是继续坐下去,吃喝下去。

神武镖局和苍道盟的手下,也个个脸色惶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是迎宾还是送客,是上菜还是收席,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该怎么办。

这样奇异的沉寂维持了好一阵子,完全僵窒的气氛,才因为按剑疾步而来的柳飞星而有所变化。

柳飞星的脸色阴沉似水,眼神纷乱复杂,一路走到容若面前,看着容若,神色更见无奈,深施一礼:“容公子可否随我出来一趟,家父有事相求。”

容若不知道这次婚变怎么又牵扯上自己了,心中茫然,不过见柳飞星并无恶意,当即点点头:“好。”

容若随柳飞星而去,肖莺儿紧紧追随,一路出了神武镖局,在外园的几名日月堂弟子也一起过来,随护在侧。

周茹见容若已去,便也笑道:“今夜酒足饭饱,我也该走了。”

她对着神武镖局留下待客的总管随意一拱手,便领着○○八信步而出。

其他人虽有许多疑惑好奇,终究事关苍道盟柳清扬女儿的不堪丑闻,这个时候谁肯跟上去,惹苍道盟不快活,所以大家都留在座间没再动。

周茹走出神武镖局,正看到长街尽头,容若等一行人的马队刚刚转过去。

夜风徐来,周茹迎风一笑:“容若,你真是个让人期待的对象,我要好好看看你面对这一切,经历这许多考验,真的还可以做你自己,坚持着你的原则吗?”

“为什么你对他有这么大的兴趣?”○○八在她身边淡淡问。

“真难得,你居然会好奇地对我提问题?”周茹笑道:“他是我所见过最奇特的人,有所追求而不驱使别人,身负重责而不迷本性,洞察历史而没有野心,智慧通达却还是常常吃亏。这样的人,太让我好奇。但我想知道,他是有真正的大智慧、大圆融,还只是普通的中庸苟且、小智小慧。不经战斗的舍弃是虚伪的,不经劫难磨练的超脱是轻佻的,逃避现实的明哲是怯懦的。我要看着他,如何面对现实中所有的残酷,我要看着他,是否真能保持他的真心。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有人可以只求无负此心。我相信,他会让我对人性有更深的认识。有关他的记录,将来,也许可以影响许多人,可以让太虚玩家的心里得到更多的充实。”

“如果他确实可以做到这些,你会怎么做?”

周茹凝视深深夜空,悠悠道:“如果,他真的可以做到,如果,他能不让我失望,那么,我就……”

跟着柳飞星一路往前去,长街上除了清道的苍道盟弟子之外,看不到一个行人,熊熊的火把照亮空际,而火光的尽头,居然是容若的家──逸园。

逸园门外,柳清扬面沉似水,何夫人双眉紧皱,何修远脸色发白,看到容若赶到,一齐迎了过来。

容若莫名其妙指指里三层、外三层把逸园团团围住的人群:“这怎么回事?”

“非烟刚才冲进去了。”柳飞扬低声说。

容若更加不解,她新婚之夜闹婚变,跑自己家来干什么?

“各位,为何不进去……”

柳清扬苦笑一声:“非烟拿刀顶着咽喉,声称我们要是敢冲进去,她就自尽,这丫头自小被我宠坏了,说到做到……”

容若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进去吧!这是我自己的家,我要回家,就算柳小姐也没有理由阻拦。几位放心,我一定尽力相劝柳小姐就是。”

他拱拱手,对众人一揖,即快步往逸园大门走去。

他走到门前,回首凝望。熊熊火光中,柳清扬忧形于色的脸,任是盖世英雄,牵动这样的骨肉情肠,也和普通人一般无二。

容若心中感慨,对他深深一揖:“柳先生请放心。”

他也不拍门叫唤,略一提气,直接跳上墙去了。

肖莺儿也待追去,却被柳飞星伸手拦下:“我妹子脾气急躁,见去的人多了,怕又要发作起来,还请姑娘暂且止步。”

肖莺儿急道:“我也要对主上的安危负责。”

“容公子聪明天纵,这又是他自己的家。非烟纵然任性,也不至于不讲道理,姑娘还是给老夫一个薄面吧!”柳清扬淡淡一语,声音中却蓄藏让人不可对抗的威势。

肖莺儿怔了一怔,终不敢违逆他,只得满怀担忧地凝望逸园紧闭的大门。

容若一跳进逸园,就看到了一大帮子人。

看门的、扫地的、做饭的,还有平日给他打理起居的两个小厮,逸园所有下人全挤在一起,外加四五个脂残粉乱、钗斜发散、满身香气的女人,全都缩在大门处,一见了容若跳下来,哗啦一声围过来,一迭连声地叫:“公子。”

容若忙着安抚众人:“出什么事了?”

管家阿德苦着脸说:“小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些日子公子不在,三爷当家,天天叫了些姑娘在府里头弹唱嬉戏。今儿三爷正和几位姑娘在正堂里喝酒,那位柳小姐就忽然冒出来,拿着刀追着三爷就砍,我们这些下人吓得全躲了出来……”

容若只觉头大,不知道萧远和柳非烟是不是真有什么前世的恩怨,柳非烟落到如此地步,居然跑来杀萧远,又连声问:“那苏姑娘、凝香、侍月和苏良呢?”

“苏姑娘他们不肯躲出来,还留在厅那边呢!”

容若一跺脚:“真是胡闹。”也不理这些惶恐的人,就提气飞掠,转眼已穿过花园,到了厅堂。

偌大厅堂,灯火一片通明,案置鲜果,樽有美酒,可见这里的主人天天极尽享乐。

不过这会儿,桌翻椅倒,果烂酒泼,一片狼藉。

萧远头发也乱了,衣服也破了,脸上还带着女人的口红印子,绕着大厅飞快地逃。

柳非烟一身大红喜衣,满头盛妆珠翠,却咬牙切齿,拿着把锋利的刀,对着萧远一刀刀追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