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默顿时困惑了起来，他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并不是很理解安娜的意思。

落雨瞥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说道：“你可以先将观察者理解为灵魂——虽然这两者的概念相差甚远，不过可以有助于你理解。”

伊默恍然，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就类似于灵魂和身体的关系对吗？”

安娜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虽然不完全正确，但是你暂时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假设一个观察者出现在只有他自身存在的世界中，他开始观察自己，那么他要怎么才能确认自己的存在呢？”安娜晃动着权杖，一个图示出现在半空中。

“首先，他可以观察到自己的形体，当形体在观察者的意识中形成概念的时候，他就可以确认自己的意识也是存在的，接着他发出了第一个讯息——这个讯息可以是声音，可以是光芒，也可以是晃动的身体，而通过这些讯息，观察者又能确定自己是一个可以活动的存在。”

“因为讯息的变多，观察者的意识也开始流动，他会开始想象、开始做梦，而这些行为发出的讯息又会带来更多的讯息。”

“到了这时，观察者终于可以确认，自己是存在的。而做下的这个结论，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是活着，更多的是因为他确认了自己固有的存在形体，并且用这个存在形体可以产生更多的讯息，这才能确认自己是存在的。”

“而如果一个观察者失去了形体，不能在发出讯息，不能进行想象和造梦等等意识活动，这样的又怎么能确认自己是存在的呢？”

伊默思索良久，终于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安娜的发言。

安娜笑了笑，又开始做另外一个假设：“接下来，在某一个时刻，空间中的观察者变成了两个，那么想一想，他们会如何确认彼此的存在？”

“唔……打招呼？交谈？”

“这是手段之一，或许我们可以概括为：发送讯息。”安娜说道，“实际上，当他们看到彼此的形体时，讯息就开始彼此传递了，而只有产生了足够多的讯息之后他们才能确认彼此的存在。”

“好了，现在我们再度把观察者分开，放置在两个永远不会相交的世界。”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彼此是存在还是不存在的？”安娜微笑着又问道。

“……”说实话，现在伊默有些晕，但他还是努力的思索着，“……既然确认过，那么就算分开了，那也是存在的吧？”

安娜点点头，“正是如此。他们互相传达的讯息，已经足够在意识中构成对方存在的概念，就算是分开，意识中也依然知道对方是确实存在的。而对于一些强大的圣灵以及恶魔来说，光是依靠这样一个概念就能准确的找到这名观察者，当然，前提是观察者足够弱小。”

听到这话，伊默倒是吃了一惊，看到他的样子，安娜也明白他的顾虑所在，又说道：“放心，对于你们穿行者——或者说战职者而言，只要不是主动去接触那些凭依物，就不会被追踪到。”

“那么我们再继续设想，如果要让他们彼此的意识中，消除彼此的痕迹——也就是说让他们再也认识不到彼此的存在，需要怎么做？”安娜又问道。

“唔……把他们都砍死？”伊默犹豫着说道。

舰长室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当然，把所有观察者消灭那也是一种办法。”安娜捂嘴笑道，“但是我们这个假设，还是从存在的本质入手。比如说，只杀死一名观察者，那么他的存在都消失了吗？”

伊默思考了一会说道：“另外一名观察者还记得他，所以……没有消失吧？”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之前所发出的讯息还存在，另一名观察者也依然有他的概念，可以说他还存在。但是这种存在是不强烈的，是必须依赖于其他观察者的，因此我们可以将这种存在状态称之为弱存在。”

“而与之对应的，观察者自身就是一个强存在，因为他只要存在，就可以持续不断的散发讯息，在其他观察者意识中形成概念，散播自己的弱存在。”

“那么再回到刚才那个问题，要如何消除一个人的存在？”安娜又问道。

“消除他的声音、行为、影像？”伊默回答。

“不错，你已经理解了。只要消除弱存在构成的概念，就可以让观察者对其他观察者失去认知！一个人能够被人看到、听到、闻到，可以被记录、可以被描述、可以被思念，那么他的弱存在就永远不会断绝！”

“但是，无论是消除观察者本身的强存在，还是消除其他观察者意识中的弱存在，都无法完全让一名观察者彻底消失，就算其他观察者已经不能意识到他的存在了，这名观察者自身依然是存在的，只要他遇到其他的观察者就依然可以继续散布自己的弱存在，在其他观察者的意识中构成新的概念。”

“所以，还是要砍死他比较轻松吗？”伊默摸着鼻子说道，舰长室的众人又笑了起来。

“不错，最终还是要砍死他。”安娜笑道，“从强存在到弱存在，将存在的本身清除掉，才能完全清除。”

“那么问题最终又回到了最初——存在，究竟是什么？”

“我们可以做个分类，声音、影像、动作、想象、梦境等等都可以算作是一个观察者的弱存在。而诸如形体、自我意识、控制阀等等，则是一个观察者的强存在。”

“如果我们将强弱存在放在一条象限上，强存在在左边，弱存在在右边，这一条象限就表达了一名观察者——也就是所有的生灵、不管是我们这个世界还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一切！”

一条直线出现在空中，左边写着强存在的各种代表，右边则写着弱存在系的各种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