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光倏然睁开双眸,看见顾念之那似曾相识似笑非笑的神情,惊得差一点从被告席上跳起来。
“你你你……你滚远点儿……!”秦瑶光拼命往后躲闪,跟不认识顾念之一样。
顾念之挑了挑眉,慢慢站直了身子,微笑着说:“……想装精神病?被告秦瑶光女士,现在才装,不觉得太晚了吗?”
秦瑶光旁边的律师团首席律师秦律师轻轻踢了她一脚。
秦瑶光一个激灵回过神,明白自己刚才失态了。
她的双手在被告席底下交握着,又坐了回来,紧紧闭着眼,抿着唇,恢复了一言不发的神情。
秦瑶光的首席律师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顾念之,大声说:“反对!原告律师用臆想羞辱威胁我的当事人,对我的当事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顾念之笑了笑,回头看着审判席的法官和审判员,看他们怎么说。
三个人在审判席上交谈了几句,对顾念之说:“原告律师,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不要离题太远。”
既没有说她不该这么说秦瑶光,但也没有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这算是各打三十大板。
顾念之点了点头,“谢谢法官大人和两位审判员。”
说完她回身对着秦瑶光,语速快了起来。
“被告秦瑶光女士,请问八年前你为什么要指使温大有和梁美丽夫妇帮你绑架十二岁的顾念之?”
“顾念之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要把她放在何家六年不闻不问?”
“六年之后,为什么又要将她绑架带离何家?”
顾念之提这些问话的时候,跟她平时说话的腔调很不一样。
在场的人只有三个人听得出来,顾念之在着意模仿秦素问的庭辩腔调和语速。
这三个人就是路近、何承坚和何之初,哦,也许还有第四个人,就是被顾念之的腔调和语速逼得情绪再次处于崩溃边缘的秦瑶光。
“你闭嘴!你是我女儿!我要怎么做,还要你同意不成?!”秦瑶光猛地睁开眼睛,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顾念之在问话的时候,就把自己完全当成另外一个人,一口一个“顾念之”,不仅让别人产生错觉,连她自己都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和犀利。
成功地再次迫得秦瑶光破功,顾念之连忙在对方的秦律师反应过来之前,继续追问道:“……所以你就指使温大有和梁美丽在顾念之生日的时候用暴力绑架她,并且将她带去机场,企图偷渡出国,是不是?!”
秦瑶光刚要大叫,温守忆的声音像一柄尖刺一样扎了进来。
她大声说:“秦姨!您冷静点儿!这是在法庭上!您面对的是顾念之律师!法官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温守忆的喊话,及时将秦瑶光从发狂的边缘拉了回来。
秦瑶光的双眸瞪得大大的,看着顾念之,眼眸里几乎充血了。
她身边的首席律师秦律师从震惊中回过神,再次对法官说:“我的当事人情绪激动,我们想申请休庭十分钟。”
法官看了看秦瑶光几乎要虚脱过去的样子,招来了法庭准备的保健医生,给秦瑶光做了检查。
秦瑶光的血压和心跳确实异乎寻常地快,而且背上冷汗直冒,好像情绪真的受到极大影响。
保健医生对法官点了点头,“被告最好休息十分钟以观后效。”
法官敲了敲法槌,“休庭十分钟。”
法官一说休庭,秦瑶光立刻被法警带离了法庭,去旁边的休息室吸氧去了。
她的首席律师跟着进去,陪在她身边。
梁美丽看着坐在另一边证人席上的温守忆,眼里的慈爱都要溢出来了。
“……守忆,你瘦了……”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法警带走了。
温大有从温守忆旁边走过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他看着温守忆,眼里渐渐疑惑起来,“……守忆?你的脸怎么了?”
“没怎么,去南方做了一下美容。”温守忆不动声色说着,“爸,您要多照顾妈,我看她憔悴了。”
“嗯。”温大有无所谓地点点头,“你要保重自己。”
他用眼神示意,让温守忆放心。
温守忆松了一口气,目送着温大有和梁美丽的背影消失在法庭大门口。
她自己也不能自由活动,一直有女警在旁边看着她。
顾念之没有出去,一个人坐在原告席上,拿出一瓶冰牛奶喝了一口。
她其实也很激动,很紧张,而牛奶有镇静作用,她需要喝点牛奶压压惊。
刚才虽然只问几句话,但是对于她来说,就像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
可以说,秦瑶光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知道秦瑶光肯定对秦素问是有心结的,但没想到,心结会这么大……
她的反应实在太强烈了。
这里面真的没有别的内情吗?
何承坚坐在旁听席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顾念之的背影,沉浸在久远的回忆里,脸上的神情甜蜜又哀伤。
何之初没有看着顾念之,他一只手撑着头,坐在靠走道边上的座位上,清冷又疏离。
而谢清影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何之初。
不管她抬头、低头,还是侧着头,她都无法将视线从何之初身上移开。
但何之初不说话,她也静静地坐在一旁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陪着他。
路近和霍绍恒两人坐在旁听席的角落里,被秦家的人遮挡着,尽量降低存在感。
路近悄声对霍绍恒说:“……念之也挺有表演天赋。”
今天她扮演的角色,叫“秦素问”。
可以说是惟妙惟肖,形不似而神似。
……
法庭旁边的休息室里,秦律师焦急地对秦瑶光说:“秦院长,您不能这样了。如果您情绪不稳定,我们可以要求精神病鉴定,然后先休庭一段时间。”
“您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无法面对对方律师的问讯。她分分钟能让您说错话,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