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三回到了小李子的身边。他选择了一个单独相处的时候，把小纯的相片在小李子面前晃了一下。小李子的头轻轻摇了摇，他的眼睛闪出一道奇异的光，瞬间又黯淡下去。

浪三把小纯的相片当着小李子的面撕得粉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他坐在小李子的床边，离他很近，能听到小李子微弱的呼吸声。

“兄弟，一切都过去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浪三把手放在小李子的手上，他感觉到一阵灼热，小李子的脑门渗出了点点的汗珠，身体正在经受着高烧的炙烤。

医生来了，他翻看着小李子的眼睛，乌嘟嘟的没有一点儿生气，虽然血压和心跳还算稳定，但小李子就像一台即将耗尽能量的机器，慢慢转入休眠状态。

“医生，他怎么样？”浪三问。

“还要观察，他的脏器受伤很厉害，特别是肾，一旦衰竭，就有生命危险了。”

“如果换肾，还能维持多长时间？”

“如果前期没有排异反应，活个十年八年的没有问题，如果自己在意一些，还能活更长的时间。”

“医生，正常人能捐肾给他吗？”

“当然，”医生看着浪三笑了笑，“一般情况上都是死者捐肾，如果健康的人捐肾，肾的质量一定会更好，对病人的恢复就会起到更好的作用，不过，那个好人会捐肾呢？”

“正常人捐一个肾会影响正常的生活吗？”

“理论上不影响，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其实人的肾脏只要发挥50的作用就可以维持人体的正常代谢，捐出一个也未尝不可。但是如果两个肾只剩下一个，生病的概率会大大增加，一个肾永远得不到休息，所以会加快衰老。一个肾的人不能做剧烈的运动，也不能干重体力活。”

“医生，他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浪三指着小李子，“我是说他什么时候能坐起来吃饭，可以说话，别总插管子。”

“还需要半个月吧，”医生无奈地说，“他的体质还不错，还能抵挡一阵子，如果换了一个体质弱的人，估计在换肾之前永远都下不了地了。”

医生走了，浪三静静地看着小李子，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从泪水之中，他看到小李子在拼命地呼吸着空气，仿佛要把世上所有的空气都吸到肚子里。

“你回家吧，”小李子从牙逢里挤出几个字，“别管我了，回家照顾儿子吧。”他也许听到了刚才浪三和医生的对话，“你的肾，我不要。”

“你的肾坏了，我得给你找一个好的，干净的。”浪三强忍悲痛，脸上还挂着笑容，“原来你能说话啊，你小子装得挺像。”

小李子突然笑了。这是世上最苦的笑，也是最让人心疼的笑，他那标准的大背头已经成了沙丘，在洗得发黄的枕头上滚来滚去。脸上堆起了各种纹路，眼睛还肿着，把眼角的皮肤都快撑破了。

“你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浪三小声地问着。

“不吃，不喝。”

“那你想干点什么？”

“什么都不干，你快回家吧。”

“等田小甜来了我就走，我给你找肾去，找一个健康的肾，让你回家还能做爱的肾。”

“做屁爱，能活着就不错。”

“当然要活，还要活出质量，你安心休息，有我在，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我浪三今天敢跟你面前拍这个胸脯。”

小李子的笑比哭还难看。

“你会笑了。”田小甜进屋的时候正赶上小李子笑，女人脸上沉积了很长时间的雾霾终于被小李子的苦笑掀开了一道小缝，照进来一丝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