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终于醒了。

他看到妻子田小甜时好像笑了笑。

他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身上的管子一根也没少，不能吃也不能喝，乳白色的营养液是他的救命稻草。但他能眨眼了，脸上的肌肉也能慢慢地抽动，嘴唇轻轻唏嘘，最灵活的还是他的眼珠子，从早到晚不停地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浪三和其他兄弟轮流来看他，陪着他说几句，也不知小李子能不能听懂，反正海阔天空地一顿胡聊。小李子眨眼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了不少，他已经认出坐在床边的兄弟，双唇不停地变换着位置，他想说话，但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神与大家交流。

浪三没有把书和女孩的相片交给田小甜，他留了一个心眼儿，不管这个女孩是谁，都要替小李子保守这个秘密，这也是男人之间与生俱来的本能。

浪三在一天下班后，第一个冲出办公室，直奔医院。

小李子暂时转到了特护病房，单间，病房里彩电和冰箱，还有陪护睡的床。田小甜坐在小李子的床边看杂志，见浪三进来站起身，“你来了，现在没什么事了，以后不用天天跑了，我一个人行。”

“我没事，过来看看，今天晚上我陪吧，你回家休息一下，换换衣服。”

“也是，我身上全是医院的味。你明天还上班吗？”

“上，不过我约了一个采访，是中午，不急。”

“你们的工作还是挺轻松自由的。”

“谁苦谁知道，你快回去吧，女儿一定想你了。”

“她真是想她爸，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要来看看，我没让，医院太不卫生了，万一生了病多影响学习啊。”

“周日可以让她来看看，这样对小李子的恢复有好处，你快走吧，放心，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反正他又不用我伺候，只是看着就行。”

“对，他现在最省心了，什么都不用管，就让他睡吧，那我走了，辛苦你了。”

“我们之间是什么感情，说这些就见外了。”

田小甜走了，屋里只剩下浪三和小李子。

浪三也走出病房，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病人基本上都休息了，几个小护士在护士站里轻轻地聊天，整个楼道已经进入了休眠的状态。他断定田小甜已经走远之后，重新回到了小李子的身边，他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小说，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小李子的身边，尽量离他的头近一点。

小李子好像听见了刚才浪三和田小甜的对话，当浪三重新坐在他的身边时，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浪三伸出五个手指头在小李子的眼前晃了晃，小李子用瞅眼回应着，嘴唇动了动。

“我说你听就行了，听懂了就眨一次眼，如果我说的不对就眨两次眼。”

小李子使劲眨了一次眼。

“那天晚上你的车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小李子眨两次眼。

“在此之前你送过什么人吗？”

小李子眨两次眼。

“你的车出现故障了吧？”

小李子眨两次眼。

“你是不是白天太累了，开车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