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微微一怔,随即便已恍然。
她再向前迈出两步,直接把彼此距离拉近至呼吸相闻的程度。低声道:“凌雨诗。当初我出生的时候,恰好正在下雨。我父亲说,那雨声听起来像是一首诗,所以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程立一怔。嘴角忽然泛起了笑容。这是夏夫人第一次见到程立的笑。
程立身上的气质,本来是那么孤独,那么难以接近。那么倔强,使得别人看到他的时候,时常都会联想到流浪的孤狼。
可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他便忽然变了,变得那么温柔,那么亲切,那么可爱。夏夫人人从未看见过,世上居然能够有如此动,如此美丽的笑容。
但这笑容也正如昙花,稍纵即逝。弹指间,程立已经收起了笑容,缓缓道:“程立,旅程的程,站立的立。在这个世界上,妳是第一个知道我名字的人。”
夏夫人喃喃念诵了这个名字几次,欣然道:“好的,阿立。那么现在,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名字了。所以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么?”
程立眼眸中再度露出丝丝笑意。颌首道:“是的。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寒风越来越凛冽,积雪已经化为坚冰。荒原之上的酷寒程度,相比之前,陡然增加了数倍。
但此时此刻,程立完全不觉得寒冷。并非那种习惯性的麻木,是确确实实完全不冷。因为如今在他身边,不但有酒,而且还有夏夫人。
酒是美酒。二十年陈的汾酒,颜色清冽如水,不见半点杂质。入口绵甜清爽,回味悠长,直教人为之心悦神怡。
人更是美人。星眸秀眉,非但充满了温柔与婉约,一颦一笑之间,更有一种特别的高贵风姿,教人不觉自醉。
人在马车上,车厢里铺满了厚厚皮毛。又有美酒佳人在侧。试想,还有谁会觉得冷呢?
程立不但不冷,甚至还觉得很是愉快。以至于他竟完全放松身体,斜倚在车厢厢壁之上。又摘下了斗笠,不再隐藏自己。
夏夫人的面颊处,也已经变得活像涂满了胭脂。她不经意地伸手,解开自己衣襟的两个扣子,显露出几分腻白春光。
动作看似暧昧旖旎。实际上,夏夫人倒真没那个意思。因为在程立面前,她总有几分自惭形秽之感。自然也对于勾引对方这种事,根本不存在任何妄想。
当然,如果程立真有那个意思的话,她也绝对不会抗拒,反倒求之不得就是了。
一坛酒喝空。夏夫人随手又拿过来一个新的。拍开泥封,替自己和程立分别倒上满满一碗。但这一次,她才刚刚喝了半碗酒,忽然就放下酒碗,连声咳嗽起来。
程立皱皱眉,提醒道:“妳喝得太急了。先歇歇吧。”
夏夫人好不容易才喘过一口气来。她取出块手帕摸了摸嘴巴,强笑道:“不必担心,我不要紧的。今天你救了我两次,我也没什么可谢的,干脆就舍命陪君子,和你一起喝到醉倒算了。来,咱们再喝。”举起酒碗,用力一仰脖子,把剩余的半碗残酒尽数倒进喉咙。